但许肆月明白,雪沉真正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他听到了,他要陪她去。
许肆月眼窝发热,倾身挽住顾雪沉,依赖地贴过去,努力保持着声音平缓“既然小月亮这么不可靠,那拜托大魔王陪我一起去好不好,你不要抱我,就拉着手慢慢走,免得我迷路。”
顾雪沉没什么表情,等她又拖着尾音娇滴滴唤了两声,他唇边终于浅浅翘了一点痕迹,又生怕这些甜蜜被夺走,匆匆收了回去。
许肆月让乔御送下来一件连帽的长外套,披在顾雪沉身上,给他把帽子戴好,扣紧他五指出门。
膝盖疼,她走不快。
顾雪沉怕她疼,走得更慢。
这样牵手走在月光底下,也是他从前不敢多想的奢求。
二病区到楼的距离不算远,但前后
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里面人多吵闹,是真正生老病死的苦辣,许肆月把顾雪沉的帽檐拽低一些,不让人随便到他。
到了病房门外,许樱早就等在那,她到顾雪沉吓了一跳,目光向下,在两只相牵的手上,见着一个手环。
比许丞这种大病还要深色一度的危重病人手环。
许樱哽住,大睁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肆月没管她,抚着顾雪沉的背让他稍等,一个人走进去。
病房里三个床位,另两个都围满了人,说笑聊天的,另一边家属聚着打牌的,唯有许丞床边空荡。
他浑浊的目光对上许肆月,激动得想坐起来,脸上还有怒色,等到记起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身患重病,往后全要靠这个女儿过活,才又瘫软下去,流着泪叫“月月。”
许肆月呵笑“别这么叫我。”
月月,只有一个人可以叫。
许丞脸色灰白,不管旁边别人是否在热闹,有气无力地道歉恳求,说尽各种理由,希望许肆月原谅,到头来还是要顾念父女之情。
“人活世上,什么也抵不过亲情,”
许丞瞪着她,“肆月,爸爸是疼你的,当初只是被骗了,一时鬼迷心窍你要相信,谁都不可能比爸爸更你”
许肆月任他痛哭流涕,站在一米开外,蹙眉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一句真心话许丞,你话里话外甚至在挑拨我跟雪沉,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
“如果只有这些废话,”
她往后退,“那活着的时候就不用见了,等你过世,我再给你上香。”
许丞伸手抓她,嗓子里嗬嗬几声,到底跌回枕头上,无力道“肆月,人都是会变的。”
许肆月停下他。
许丞跟她对视,眼角流出粘稠的泪“我有钱的时候,当然可以纵着你胡作非为,把你养得娇,也是我在外头的面子,我虽然心疼樱樱,但她确实没有你长脸,问题是情势会变,人更会变,眼着家里一落千丈,我能怎么办”
“你知道痛苦的滋味吗”
他问,“知道孤立无援什么感觉吗你一个被我宠坏的大小姐,怕是疼都没疼过在英国享了四年清福,还有什么不满的为家里付出一些又怎
么了”
许肆月很奇怪。
眼前这个人明明生她养她,是她血缘最亲的人,却一次比一次更让她陌生。
或许是见过了的样子,才格外无法忍受这种让人恶心又苦涩的虚情假意。
她很淡地笑了笑“我的事不值一提,但我知道有一个人,经过别人忍受不了的痛苦,熬过每一次身体和精神上的孤立无援,孤孤单单尝遍了所有要命的疼和苦,他从来不抱怨,也没有变过。”
“我已经见过这世上最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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