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这样,哥,我把这些剩下的留在这里,再去兰州进货,回来您在带我去行吗?这样我们都能多挣点。”
“呣,木麻哒!”
晚上杨柳方就在石头村长家吃饭,依旧是蒸土豆和腌萝卜条。
赚到钱的柳方吃的格外香,只是晚上睡觉时,蚊子嗡嗡叫,咬得睡不着,所以第二天等村长起来喂牲口的时候,柳方就赶紧爬起来。
天刚蒙蒙亮,二人就都坐在车辕上出发上路了,晃晃悠悠的驴车上,柳方靠着油桶改造的水桶,倒是美美的睡着了。
到了打水的井口石头村长才叫醒他,这时太阳已经升到八九点钟的方向。
柳方跳下驴车,听到石头村长说:“兄弟,葱(村)里不能没肥(水),额不送你了,你端端(一直)地向前走,一直到三岔路口,在那里等拉货的车进城。”
杨柳方道过谢,告诉石头村长会尽快回来,就匆匆的向前走了。
由于没了东西牵绊,开始走的较为轻松,一路上都是这种窄窄的黄土路,两边是高高低低泛红的丘陵,很少有植被,路面上满是浮土,走不多远柳方短裤以下已经满是尘土了。
几至中午,还未看见三岔路口,柳方已经大汗淋漓,口干舌燥了,并且这种状态越来越严重。
看着天空中的太阳越来越毒烈,柳方更不敢停歇,只能靠意念一步一步朝前挨。
突然听见“突突突”
的拖拉机声,柳方心情一激动,奋力的向前冲,由于脚底板出汗,一下滑倒了,前脚掌从拖鞋里穿了出来,把一侧的鞋帮弄开裂了一半,而地上发热的黄土沫子还有点烫脚和屁股。
“娘厄息撇!”
柳方愤愤的骂了一句家乡土话,只是容不得他多想,就蜷起腿将脚掌缩回来,然后站起来继续向前跑。
看着扬起尘土的拖拉机的背影,柳方一边跑一边喊,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无奈的看着拖拉机一点点远去,最终“突突突”
的声音随着拖拉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高低起伏的丘陵中。
在泛白的日光下,柳方弯腰站在三岔路口,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汗珠落进尘土,喉咙干燥,感觉血腥味儿都出来了。
好久才缓过来,柳方双手离开膝盖,站起来时脑袋晕晕的,差点倒地,柳方只能勉强拖着双腿,走到略微突起的丘陵边,顾不得脏,侧身躺下去,以节省体力,双眼皮沉的总想打架,柳方只能强撑着,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黄土高原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柳方的嘴唇开始干裂,刚用舌头滋润完,又干,慢慢的开始起皮。
饥渴难耐的柳方用牙齿将唇上的死皮一点点咬去,不舍得吐出来,也没力气吐出来,在嘴里咀嚼着,给自己一点心理的安慰。
半躺着的柳方透过迷离的双眼,看着太阳从头顶转到肩膀的位置,几乎快要虚脱的时候,才听见一阵“突突突”
的拖拉机声,柳方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确定不是幻觉,赶紧翻身想爬起来,可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勉强挣扎,一骨碌下去,在黄土路上,一边爬,一边招手。
“咔哒”
,在突突突的响声中,伴随着车斗撞击车头拖钩的声音,拖拉机停下来。
“肥(谁),揍撒尼!
你他妈地,不想活啦!”
一阵连珠炮似的粗鲁的西州土话传来,司机师傅走下驾驶座,来到车头跟前,弯腰看趴在地上的杨柳方。
杨柳方想说话,可是只张嘴却出不了声音,好不容易才用沙哑的声音幽幽的说:“师傅,我去雁滩车站”
然后一下趴到了黄土沫子里。
司机师傅拖着柳方的双臂把他拉起来,架着他走到车座那里,让柳方靠到车轮的护板上,腾一只手伸到驾驶座边上,拿起一条毛巾摔打着他身上的浮土,一边摔打,一边说:“小伙儿,要不是遇上额(我),你都毙咧(西州话: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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