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是最让6见难以释怀,甚至心生厌恶的,安州大牢毫无疑问要当居位。
不仅是当初6见承受着失去宋盈儿的痛苦,还被丢进大牢中服刑,更甚者,是牢中对于弱者的欺凌,以及家境殷实者倚仗特权,在其中横行无忌的丑恶嘴脸,更是让6见每每忆起便厌恶不已。
然而当下,6见又不得不主动回到这个充满着痛苦回忆的地方。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杨胜,他也别无选择。
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狱丞张大成打开牢门,6见顺着阶梯一路向下。
路过上层的囚室时,便见那宽敞整洁的牢房中,一个个“高级”
囚犯或惬意地在几案旁饮酒,或与狱卒对弈搏杀,更有甚者竟召来艺伎,寻欢作乐。
若不是一扇扇隔绝开来的牢门与锁链,此间景象倒更像是繁华的旅店,而非监狱。
但6见的脚步继续向下,走向下层囚室时,逐渐污浊的空气裹挟着霉味、排泄物的味道,以及因人员密集而散出来的阵阵汗臭,才终于展现出好似地狱一般,也是大牢应有的模样。
“还是这副样子啊。”
6见边走边感叹道。
曾经他也是身在其中,如今虽今非昔比,但再度来到这个环境,加之先前的苦痛回忆不时跳出来袭击着他。
令他再度感到极其不适。
张大成闻言有些尴尬,曾经命如蝼蚁的囚犯,如今却变成了自己的上官,在感叹世事无常的同时,他也不得不对6见更加佩服。
但自己虽也有心改变现状,却是无能为力,以至于在6见声感叹之时,张大成满面惭愧,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6见感慨完毕,便没有再多言。
他心知张大成这个小小的狱丞,连开关牢门都得上报,登记。
他也委实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等现状。
在张大成的引导下,6见站在了一间牢房前,这个不过一丈见方的地方,竟挤了十来个人。
6见透过牢门向内望去,许是先前有些困了,杨胜此时正侧着身,一面面向着墙壁,似是睡着了。
“杨胜!
杨胜!”
张大成也不管杨胜是否在熟睡,直接高声呼喊着。
6见本欲阻止,却也晚了一步。
杨胜听到呼喊,本能地从卧着的茅草上弹起,随即起身向6见和张大成走来。
6见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隔着牢门向杨胜递过去。
杨胜疑惑地接过,打开,内里却是几只烧饼。
“快吃。”
6见轻轻对杨胜说道。
杨胜闻言会意,伸手拿起一个烧饼,三口两口便已下了肚。
6见与张大成就站在一旁,看着杨胜吃。
烧饼的香味飘散开来,牢中的囚犯此时目光皆望向此处,一脸艳羡。
6见心知牢中囚犯的习性,若是他们给完就走,这些烧饼势必会被牢中囚犯哄抢,能不能吃到杨胜嘴里都要打个问号。
因而他便和张大成站着看杨胜吃完,有他们在此,牢中其余囚犯便也不敢造次。
恶劣的环境,往往会将人性中的恶无限放大。
看着杨胜将最后一口烧饼吞咽下去,6见才笑了笑,随即隔着牢门拍了拍杨胜:“杨胜兄,你便放心,我稍后便去州府中说明情况,万不会弃你于不顾。”
听着6见的话语,杨胜不由有些感动。
他看着6见,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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