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一直未停,班玉雅不在宫中休息,怎么会哭着跑到凤仪宫来寻她?
她人虽然胆小娇怯,可做事还算有分寸,从前万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轻易打扰。
沈霁心头升起一阵担忧,从殿门口的雕花木篓里抽出一把稍宽的油纸伞,将殿门推开一条缝隙轻步走了出去。
一到殿外,暴雨声哗啦啦的格外震耳,下得正大,她立刻将殿门合上,眉头微蹙起来:“雨又下大了,你现在去将娘娘床前的窗子合上,备上热水,别让娘娘再着了风。”
凤仪宫的宫女急忙领命去了,沈霁从廊下绕到凤仪宫的侧门,高大的梧桐树叶子被洗得发翠,噼里啪啦的响。
她快步推开湿透的朱红色侧门,班玉雅正打着伞在外面红着眼睛哭,发髻凌乱,浑身泥泞,满身几乎湿了个六七分。
看到沈霁的时候,班玉雅原本绷着的情绪瞬间绷不住了,外头暴雨如注,她丢了伞就往沈霁怀里扑,眼眶和鼻尖都是通红,瞧着不知多可怜,像极了淋了雨没人要的小花狗:“玉姐姐……”
幸好此时宫道上无人,沈霁瞧一眼周遭,一手撑着伞拍拍她的背,温声道:“先不急着哭,你跟我进来。”
要知道班玉雅现在是陛下的新宠,圣意正浓,再如何也得顾几分颜面,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子,浑身湿透,身为嫔妃这样失了仪态,若是传出去些难听的风言风语,恐怕会惹得上面不满,更可能会从此失宠。
沈霁将她带进凤仪宫自己住的偏殿关上门,取出一件毯子为她擦头发擦身子,问她:“来的时候可被凤仪宫之外的人瞧见了?”
班玉雅身上裹着毯子,神色木木怔怔的。
她手里捧着杯热茶,眼眶里含着泪,嗓音又轻又低:“再没有了……我走梨林过来的,这么大的雨,连宫人都不在外面,除了凤仪宫的人和姐姐,应是没人瞧见我这幅丢人的样子……”
既无人看见,那便免了受人非议的可能,沈霁从衣柜里取出一身自己的干净宫裙,拿过来温声说着:“今日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你身边的宫女怎么也不见跟着你?”
班玉雅鼻尖骤然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哀婉道:“我……”
她深深低下头去:“姐姐,从前咱们出身低微被人欺负,我还觉得是我人微言轻难免如此,可如今我们得了陛下的宠爱,风头无两,却还是要受人欺负。
难不成如我们出身不好的人,命里便是轻贱,就天生不如她们出身高贵的人吗?”
“今日一早起来的时候,雨本是很小的……宁露问我要不要去御花园收晨露,说取了泡茶格外清冽,我想着左右无事去也无妨,反正外面下着雨,也遇不到什么什么人,谁知刚去没多久便碰见了安才人和刘常在。”
沈霁轻轻搂住班玉雅的肩头,垂眼听着她说。
“我本不想凑近,可安才人和刘常在主动往我身边走过来,”
班玉雅泪水簌簌落下,回忆着方才的事,越发悲愤,“我分明好好的行了礼,却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非要说我不恭不敬。
若是说我便罢了,还说我同姐姐一样,都是登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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