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并没有受这个肉球的影响,又再次向我们冲了过来,不过这次它的度更快了,脚下溅起无数血红色的水花与尸体,翻滚着,咆哮着,几乎是要摧垮一切的架势。
“没时间陪你们玩儿了。”
这是司画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画已经又被邪祟附上了身,正站在巨人的脚底看着我们,一身白色长袍非但没有被湖水染红,反而宛如湖中心水面上若隐若现的月影一般,朦胧而危险。
“妹妹”
我知道司云对司画下不去手,他过去也是只能白白被邪祟利用,所以用尽全力拦住了他。
而司画则只是朝着司云不停地傻笑着,一边笑一边手里还坐着一些奇怪的动作,似乎像是要完成这映月之夜最后的仪式。
“我十岁那年,人们把我扔进那口巨大的金鼐中,迎接我的只有滚烫的热油和他们口中刺耳的欢呼声我死了,我是献给这篇极寒之地的贡品,从头到尾都是”
好熟悉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好像是皮子爷在瓦瓦萨村时所看到的场景,他那个时候居然已经看到了现在吗?还是说,有人为他编织了一场未来的梦?
司画说完这番话后,胸前渐渐生出几只苍白而干枯的手来,这些手仿佛是要将她从身体内部彻底撕开一样。
与此同时,湖面上的那条石板路居然又出现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群穿着白袍的人,他们个个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根根的骨头蜡烛,口中一直念叨着什么东西,后面的人则正背着那口大金鼎,缓缓地从洞穴废墟中向我们走来。
不过我注意到,就在这群人的最前列,居然有两个戴着面具的白袍人,他们手中并没有骨头蜡烛,而是各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拴着的分明是两个人!
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的司云与司画,此时邪祟也露出了它的本相,对着司云说道:“结局不是都已经在预言上为你们写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做徒劳的抵抗呢?那就是你们的未来,是这片湖泊的未来,是不可能改变的。
这一幕,我好像见过。
无数个奇异怪诞的场面在我脑海中浮现,最终一块有着怪画的破布终于提醒了,原来那块布上所画的就是瓦瓦萨的结局,也是他们兄妹的结局,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可生,成为所谓神明的贡品,那幅画,居然预言了最后一个映月之夜。
这时,我注意到,司画的眼角居然滑落一滴泪珠,那滴最纯净,代表着她最后一点的自我灵魂的泪珠落到这片湖水里,声音却好像响彻云霄。
“谢谢你,妹妹。”
司云的沉默终于被这一滴泪所打破,他将剑尖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黑色的血液不断涌出。
说来奇怪,这些血液接触到湖泊,居然神奇般地让这些深红色的湖水恢复了原状,邪祟见到这一幕明显慌了神,那些白袍人的步伐越走越快,眼看着就要到达我们跟前的时候,一股清澈的洪流居然从湖面之下突然冲出,直接将所有的白袍人全部吞入湖底。
湖面下,越来越多的黑影开始聚集,那些黑影的度极快,我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像是一根根雨后春笋般的骨头。
一根,两根,三根,几十根上百根的骨头居然在湖面下慢慢聚集,黑影越聚越大,最后变成了一条浑身雪白的大鱼。
大鱼不顾一切地朝巨人撞去,原本高大而结实的巨人被大鱼这么一撞,竟神奇般地全部化为黑色的灰尘落入湖中。
司画胸前那些白色的枯手渐渐消失,大鱼从水中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甩尾转身,如同倒刺一般的鱼鳍将那口金鼎彻底拍碎。
邪祟的力量再次减弱,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司画的能力。
司画将要落入水中的时候,司云下意识地想要去接住她,没想到他们的躯体刚刚触碰,大鱼也随之消散,那些骨头则也慢慢地潜入湖底。
乌云尽散,一束耀眼的光芒透过干净的云层照射在湖面上,鱼鳍最后消失在湖面,伴随着梦幻而凄美的啼鸣再一次沉眠,逝去。
“哥哥,我看见大鱼了,她真的好漂亮,和这座雪山一样的颜色。”
沉默。
“哥哥,请一定不要伤心圣湖接纳了我,我再也不用埋藏着苦涩而灰白的内心,唱着哀悼过去与快乐的挽歌。”
沉默。
“哥哥,请一定不要留恋不存在记忆中的我,我终于能慵懒地看着湖面闪烁七彩的光,恣意地等待着那些还要回到圣湖的人们。”
沉默。
“哥哥,请一定记住,我们都是这片雪山的孩子,一定要触碰圣湖深处那颗最纯洁最唯美的心,然后,冲垮,摧毁,看到那片飘舞着希望与自由的天空。”
沉默。
“忘记我,就当这只是一场从未醒来的梦。
忘记我,就当这只是一次从未遥远的救赎。”
“关于你自己的救赎。”
司画的身体渐渐消失,又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曾拥有过自己真正的身体,那只是她不甘堕入地狱的灵魂,化为一片七彩斑斓的泡沫群,不断地升上更高,更明媚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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