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一介女身,率玉带血无能服众,我知兄长有所顾虑,臣妹自会毁了这张脸去,再不会有人知道。
南州多年太平,大昭与蛮族无扰无犯,我恳请兄长收回成命!”
楚瑜颓然放下长枪,跪地俯,请言掷地有声,在地上拾了石片贴在脸旁就要自伤。
她身体素来强健,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
“兄长?”
楚瑾还未回话,一个藏青劲装的高大男人走进院子,僭越地打量着照镜子似的两人,他身形挺拔、目光如炬,望向楚瑜的眼神惊异又犹疑。
赵涉本是进宫与新帝商议南征一事,离去时听说有贼人闯入宫中,急来救驾却看到出乎意料的景象。
一同征战西北的战友回京后性情大变,他以为是君臣有君臣的本分,从未想过还能偷天换日,三皇子向来孤高,不与其他兄弟姐妹亲近,登基后更是将他们或囚或贬,能唤他兄长的只有一人。
只是若静和公主楚瑜人在这里,那么宫里前些日子与他订婚的“楚瑜”
,又是什么人?
赵涉快步上前,在楚瑜身边撩袍跪下,无论哪一个才是他曾经将生死交付的楚兰成,眼前人都是实打实的新君。
随着他的接近,檐上屋外齐刷刷落下一片暗卫,把楚瑾与他们戒备地隔开,原来楚瑜的顺利闯入都在人授意之下。
“陛下这般欺瞒,是将武信侯府置于何地?”
赵涉按捺下复杂情绪,高声道:“西北军为国捐躯、玉带血几近覆没,切不可再寒了忠臣的心!
臣斗胆,求娶真正的静和公主楚瑜!”
楚瑾盯着赵涉看似相劝,实为威胁,狭长的眸子微愠:“娶妻娶贤,惊舟啊,你赵家定好的正牌媳妇在公主府里,别为了一个叛国之人赔上武信侯世代忠良的名望。”
偌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砸得楚瑜头昏眼花,她不敢相信在楚瑾口中自己竟是叛国不义!
“你在漠北与北夏将领私联,将敌方精锐尽数放回,为一点妇人之仁养虎为患,真当朕是瞎了眼吗?”
楚瑾不看她,站在人后慢条斯理把玩着茶盏:“国师曾说一母双生,不可共荣,凭什么就你体魄康健,而朕却缠绵病榻,终日困在凝晖堂,还不是你侵占了朕的气运。
万物荣枯有数,如今不能再留你妨碍大昭国运。”
“北夏王于三军前叩称臣,你难道要我杀降?荣枯有数,我杀伐十年间你坐明堂,不染尘灰,楚瑾已臻帝位,而楚瑜藉藉无名,你说我无德无义,那你呢?为子不孝,为兄不仁,为主不慈,为君不明,若母后泉下有知,该是何等伤痛!”
好一番颠倒黑白,上阵杀敌,那是九死一生的事,他楚瑾当真这些把他推上储位的军功那么好得!
昔为马前卒愿供驱驰,何以生杀予夺,何以放任自流?
“阿瑜!”
“兰成!”
楚瑾只觉胸中一痛,腥甜液体涌上喉头,猛然吐出一大口黑血,被一旁的赵涉扶住不知所措。
她瞧见楚瑾漠然的神情骤然裂开,起身就要向她走来,面上热流缓缓,伸手又揩下满手。
“这……我……”
他慌乱得像是想说这与他不该有干系。
但楚瑜知晓,她闯入南柯苑时就已知晓——在陈年旧伤复的剧痛中知晓!
满屋香气有异,摧枯拉朽地吞噬着楚瑜的力气,铮铮傲骨被磋磨成一地心灰,连讥讽的力气都失去,“原来你也不打算放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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