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蹦跳跳的骷髅鬼穿上透明纱衣,混进骷髅戏人的手下,跟那些假骷髅真傀儡翩翩起舞。
挂在树上的吊死鬼费力地爬到树冠的最高处,摘下白日孩子们缠在树上的纸鸢,挂在了最低的枝丫上,伸着舌头嘟囔道“放纸鸢,莫在树边放,费鬼”
几十年前著名的花魁轻飘飘地坐在捏面人的摊边摇团扇。
一边摇,一边轻啐道“这个美人面是照着我的画像捏的也太不像了吧,喂,腮红不要涂那么多啊”
团扇遮着,花魁只露出一双美目。
流转的目光无意间瞟向车水马龙的人流中,忽的久久停留人群中的某个人身上,当年貌若潘安的那人如今身影老迈龙钟,毫无知觉地拄着拐杖由孙儿牵着转身离去。
花魁切齿,“呸当年说什么非卿不娶,如今还不是儿孙满堂”
更多的幽魂却没有化形,不知是无心还是无力。
小小磷火像幽夜里的无数萤火虫,它们静静伏在桥栏上,树桠上,屋檐上,乃至于轻薄如绢的剪纸上,那魂灯的光亮如有生命般地一呼一吸,一明一暗。
这些光亮寻常人是不见的。
人群中,有小孩子牵着一个汉子的手,正走着,忽然停下来,指着一片灯笼的所在,稚声道“爹,娘亲在我们。”
那汉子着孩子童真无邪的小脸怔了,孩子的娘亲半年前得病去了,怎么会在他们
传说孩童心灵澄明,双目慧妙,无所翳蔽,能到成年人所不到的世界。
今日是冥节,难道
汉子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过去,只见那边灯火阑珊,除了几盏灯笼,什么也没有。
孩子咯咯笑,朝灯笼挥手,“爹爹,娘亲在对我们笑。”
夜风来,那灯笼上慢慢转了过来,汉子见灯笼上画有美人,侧脸含笑,那样子果然酷似病去的妻子。
记得少年初见时,她在落花如雨处,举着萤囊读,正是这般笑颜。
望痴了,不知不觉间,已是泪眼朦胧,孩子仰头拉了拉他的衣摆道“爹爹,别哭了,娘亲让你别哭了。”
那汉子方才惊觉回神,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头柔声道“爹爹把那盏灯买回去,叫娘亲永远陪着咱们,好不好”
孩子欢呼,“好”
说罢,又咯咯笑起来,脆声道“娘亲在笑爹爹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犯傻哩。”
隔着跃动的灯光,活着的人在哭,那少妇幽魂却是淡淡微笑。
方才一瞬的化形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此刻魂灯暗下来,她化为星点磷火,一明一暗,仿佛在缓慢地呼吸。
父子牵手上了路,那孩子像是有感应般地回头,眨了眨眼,童言无忌道“爹爹,娘亲变成萤火虫了。”
那汉子脚下一阻,终于没有忍住,擎着一盏美人灯,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失声痛哭起来。
天边风光,眼前的你,都在我眼中。
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传闻中的百鬼夜行,倒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目睹这一切的青裙少女低头,生出一股酸酸涩涩的柔情,眼眶也热热的。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很想为这些幽魂们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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