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明白,直截了当地表达需求,将自己塑成一个棱角分明的人,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否真是一件如此难的事。
他们坐的是临窗位置,又逢入冬阴天,小雨刚歇,室内打开的黄白色照明垂灯,印在水迹未干的玻璃上,室内的景象也似一帧渐淡的画,倒影在里头握着杯子喝水的庄在,离窗很近,是那画面里,最清晰的部分。
云嘉和庄蔓聊着学校的事,以余光时不时他,他则自顾喝水,没什么表情地望着楼下的车流,眼眸有种枯湖积雨一样的沉静。
某一瞬,云嘉觉得他好像置身窗外,彼此之间,近而又近,却隔一道印光的玻璃。
吃饭时,云嘉有些心不在焉。
她如常进食,只是动作稍缓,想不久前的两通电话,然后不知怎么,想到司杭。
上一段恋情至今五六年,有记忆的事寥寥可数,因内心触动而铭记的时刻也极少,多是一些盛大场合,鲜花着锦。
云嘉记得刚跟司杭恋,司杭的父母就邀请了黎嫣和云松霖来家中吃饭,两家早有交情,一切顺理成章,司杭甚至不用绞尽脑汁对她的父母说些殷勤讨好的场面话,他的父母就游刃有余将场面铺得漂漂亮亮,宾主尽欢。
不久后,司夫人就邀请云嘉出席一些名流活动,将云嘉携在身边,逢人社交,云嘉比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还要闪耀。
就连
徐舒怡相亲,徐夫人也会提一嘴自己的女儿同云松霖独女是闺中密友。
云嘉不喜复杂的社交,却也明白任何感情追求极度的纯粹,都是伤人伤己。
难道云嘉会因此同徐舒怡翻脸,说彼此的友谊不纯粹吗她只会因自己构成了可以为徐舒怡撑腰的那部分底气而喜悦,如果有人因为自己多重徐舒怡一分,她会比任何人都开心。
那天在宠物别墅,她跟庄在说,你喜欢我,别人会觉得你很居心叵测,是一时玩笑,此刻才切实体会,他怎么跟自己聊他的工作呢他人在云众,瓜田李下,即使简单讲讲工作里的苦闷都容易被曲解成弦外之音。
旁人大大方方就能借去的东西,他明明也没有想要,却要为避嫌,站得很远。
庄在察觉到对面的云嘉思绪游离,盛汤的动作微顿,将碗轻轻放在她手边“菜不合胃口”
云嘉回过神,胸口有些闷,刚说还好。
旁边的庄蔓便已经擦擦嘴点评起来“汤挺好喝的,但这个蒸鱼,还没有我哥哥做的好吃。”
尝了一口遭遇差评的清蒸鱼,也没有那么差,云嘉望向庄在“你这么厉害”
庄在“还行。”
庄蔓“很厉害的”
兄妹俩几乎同时说。
云嘉唇角一弯,对庄在说“那有机会试试你的手艺”
“好。”
庄在点头,“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提前准备菜谱。”
“准备菜谱”
云嘉没下过厨房,但数不清见过多少厨子做饭,从没见过哪个是需要用菜谱做饭的。
庄蔓解释道“因为哥哥很少做饭,但基本上普通的家常菜,有菜谱他都能照着还原。”
云嘉更觉得新奇了“这么简单不会做错吗”
在巴黎读时,曾有一段时间堂堂人吃厌了白人餐,附近几家中餐厅既不正宗也早就吃腻,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厨具是云嘉陪着去买的,食谱是让人从国内邮寄过来的,大展身手后,一地狼藉。
做饭好像也是需要天赋的。
庄在很严谨“通常都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