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去,一入眼的便是一方巨大的中原及藩属国舆图。
舆图钉在帐幕之上,其下摆一张长桌,右面一张木床,床头垒了很多书,再往右便是一身被擦的锃亮的银灰甲胄,和他惯用的那柄长刀。
除了这些之外,偌大营帐再无其他物件。
王大海此刻正坐在长桌侧位上,脊背挺直,双手攥着膝盖上的布料,额上渗出大颗大颗汗珠,拧眉忍痛。
他面前站着一位穿灰麻衣训练衣的中年男子,一手翻开王大海肿胀乌紫、布满血块的眼,另一手拿银针在火苗上一烧,而后再去挑王大海下眼睑长出的鼓包,一挑便有浊黄脓液黏糊糊地往下流。
再往右看,那原本只铺了一层草席的木床,如今草草垫了几层灰衣,上面躺着刚才那位劲装女子。
此刻,这位劲装女子眼睛不断流出带着脓液的清血,额头脖颈皆冷汗淋漓,两鬓乌浸湿成一绺一绺的,凌乱地铺散在床头,手指蜷曲已经将草席的竹条抠出了缺块。
她咬紧牙关,和王大海一样选择了无声忍痛。
一个又叹气又摇头的白胡子老者,正用白色娟帕替她擦拭眼睛,一抹,便沾上一片血红来。
老者脚边放了两个木桶,一桶清水一桶血水,一个兵卒正蹲在地上清洗锦帕,另一个则忙着提桶出去换水。
一进门,就是满目惊心,血腥扑鼻。
秦越端手立在门口,一双眼冷到了冰海里——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样的血腥中死去的。
可她受的,不只是眼睛,而是全身每一寸骨肉。
再见惨烈的血腥,她以为自己会反胃、会头晕。
可实际上,除了觉得脑袋有些滞黏和迟钝外,她整个人,五脏六腑、灵魂□□,像是被冰封了一样不起丝毫波纹。
此刻,唯一绕在她心间的念头就是,杀了袁观生,解放所有人。
秦越放轻脚步,走到一处放椅子的角落,端坐下来默默等待——
此刻大家都在忙,她不便搅扰他们处理伤口,除此之外,她也需要再捋一遍自己的说辞。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头突然传来密匝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听到云碧喊了一声“张大人”
。
秦越一抬眼,门帘便被四指白净修长的骨节猛地一掀,而后,一个穿圆领红袍、戴展脚幞头的身影就从鸦青的暮色中走进来,带着秋夜的凉风,冻地秦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在偌大的军帐中,张福沅一眼就看到了乖乖坐在角落、身子正抖的秦越,瞬间眼眶一热,对那些刺客的怒火更是达到了巅峰!
他三两步跨到秦越面前,隔着衣一把抓住了秦越的大臂,声音几乎要急得抖:“秦大小姐,你伤到哪里了?”
秦越露出一个笑容,还未回答,就被王大海的声音打断:“各位神医,快帮我看看床上女子,她眼睛中了毒粉,血到现在还止不住!”
王大海的眼睛已经清理完毕,刚刚给他挑血泡的中年人,此刻正给他的双眼缠棉纱。
跟在张福沅身后进来的太医,打眼一看,自然知道这屋子里头谁伤的最重,不用指挥使话,前面那位太医已经挎着箱子往床边去了。
另一位太医则走向王大海,对那正缠棉纱的中年人道:“可否让老朽瞧瞧?”
那中年人连忙让身:“太医,您请。”
听到那边的动静,张福沅才把视线从秦越转到这军帐中其他人身上,只看那一眼,秦越就明显感觉到,张福沅抓她大臂的手,猛然捏紧了些。
秦越斟酌着用词:“多亏了王指挥使,我才幸免于难,但他们都伤的不轻,所以我才托人叫你请太医来看看。”
张福沅回过头前后上下看了她一番,确定秦越身上确实没有半点伤,神色才松了一分。
他又看向王大海,眉头却拧地更紧,半响之后回头,柔声问秦越道:“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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