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感叹说:“咱们太后可还年轻啊。
二十出头,这般年纪,其实蛮可以再嫁的。
又是个美人,放在那宫里,谁不觊觎呢?就算别人不觊觎,她自己也耐不住。
你见过哪个美人年纪轻轻的甘愿守寡了?不过说争,这天下有谁能争得过皇上?她是君,你是臣,她跟那位的感情,无论如何比跟你的要深。
真要是遇着什么事,你觉得对她来说是皇上重要,还是你重要?那可是皇上啊。
不光你我,这满朝文武上千人,这天下成千上万的人俯仰从之,生死沉浮所系之人,可不就是皇上么?你我孤臣,能耐再大,与之相比不过是蝼蚁一般的。
我想你不至于太糊涂。
有些事情,你心里应该有数。”
李益道:“我明白。”
李羡冷眼瞥他:“你真的明白?你记得李家的家训是什么?读书习文,以儒为业,不得从军,不参与党争。
你我兄弟,从太武时便入仕,侍奉了三代君王了。
当初太武帝被杀,宗爱乱权,朝中牵连多少人?南安王之祸,又牵连多少人?南安王死,文成皇帝登基,又牵连多少人?文成皇帝驾崩,乙浑之乱又牵连多少人?哪一次祸事,朝中不是砍的人头滚滚,抄家灭族不知凡几。
可是你我兄弟安然无恙,从未受波及。
哪怕当年你做南安王王傅,南安王篡位被杀死,先帝登基后仍然重用你,为何?因为李家是孤臣,以文儒才学装点朝廷的门面,力保清贵,从不伸手权力,从不参与党争。
可你现在呢?旁人提起你李二公子,都说你是太后的私人。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旁人眼里,是后党。”
李益道:“能把见风使舵,翻脸不认人,脚踩几只船说的这般好听,也就只有大哥你了。
你不是不参与党争,你是参与的太多。
宗爱,乙浑,哪件事没有你的份?不党,你看看这满朝文武谁人不党?不党你在朝中还有立足之地吗?怕是早就被撵回冀州乡下去耕田种地了吧?”
李羡轻轻一笑:“见风不使舵,难道往悬崖上去撞吗?我是李家人,我自然只管自己家人族众的安危,旁人是死是活关我何事。
有人要掀云弄雨,那人可不是我。”
李益说:“那大哥现在是哪一党?”
李羡说:“太后并非皇上生母,太后而今垂帘听政,冯氏的风光已经到了顶了,她还能怎么样?再往后不过是走下坡路罢了。
她要是聪明,就该想尽办法和皇上亲近,尽量摈弃前嫌,和李家人修好。
兴许皇上还能看重她,让她表面上还能维持,不至于衰的太难看。
皇上不是对她有意吗?这是她的机会。
可她若真不晓得天高地厚,要跟皇上一争高低,那就是自作孽了。
指不定要落得什么下场。
皇上现在尚未亲政,不过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到时候朝廷里免不了又要一番变动,我不希望你掺和到太后那里去。”
李益道:“可是她不愿意。”
他压低了声道:“拓拔泓何时尊重过她?”
李羡淡淡道:“那是她的事,不是你的事,需要你操心吗?你把你自己的家事操心完了吗?人家过得比你高贵舒坦多了,用得着你皇帝不急太监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不觉得,她在这方面,并不需要你吗?这些事情你不问她都不会说,要是没有你,她也能找到别人。
她只需要你陪她上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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