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指根上很漂亮,他还从来没有戴过戒指,不知道这双手竟这样适合。
但与这枚戒指相连的另一枚戒指的魂魄,他却无论如何也感知不到。
他打开神识在整个清虚门内仔细搜索,那一瞬间清虚门内狂风大作,比之前的风力更要大了十倍不止,那是来自群山之巅的怨愤和痛苦。
大雪如同骨灰一般纷扬堆积,晦暗的山色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清前路,唯有冬知雪还坐在山门的牌匾上,了至东极魔界境内那束被掩埋了大半的圣光,又回头门内肝肠寸断的风雪。
这场宿命般的风雪越下越大,逐渐蔓延到清虚门以外的地方,直至东西南北各族所在的疆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张狂。
风吹过来,雪压下去,却意外地并不伤人,只是冷,冻人心尖,也砭人肌骨。
风雪刮过,人间田野里的那些庄稼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它们并不是为了降下灾难而来,它们也在漫无目的地飘零,为了在天地之间寻找到一丝一毫所寻之人的踪迹。
然而却一无所获。
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他的阿衍,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
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给他留下可供寻找的讯息。
闻衍在冷月峰上的竹屋消失了,他的行李箱、双肩包、柴犬棉拖鞋全部不知所踪,就连放在落星阁的医疗箱也失去了踪迹。
顾剑寒打开衣柜,那些袖口绣有“衍”
字的衣物还叠好放在原处,然而那些黄白形制的高阶弟子剑道服却不见了。
弟子命牌也找不到,所有关于闻衍的、最初的物件都查无所踪。
这个世界上似乎处处都还留有他的印记,然而他又像是一团太过真实的梦境一样,终究不得不消弭在漫天风雪里
他怎么可能忍心抛下他独自消弭在漫天风雪里
他不是一团梦境,他有笑容,有温度,一颗心就像一座活火山,却把最安全的枝头伸出来让他落脚,不让岩浆熔化他的羽毛。
他明明说过的,他向他保证过的,会一直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他不会食言。
谁把他的阿衍带走了
“砰”
冷月结界从内部轰然碎裂,外面那一层黑雾缭绕的饕餮结界也随之慢慢消散,顾剑寒伸手去触碰那星星点点的琥珀色灵力,似乎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独属于闻衍的温暖与气息。
他眼睁睁着那些灵力在天地间消散,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瞬间占据了他的心脏。
他闭眼唤剑,声音嘶哑得如同沙漠里濒死的寒鸦,眼神空洞,眸底充血,两颊惨白。
渡霜在他手中发出铮然哀鸣,剑锋在湘妃竹制的地板拖曳而过,留下一道入木三分的划痕。
他长发如雪,血衣猎猎,颀长身影立于群山之巅,目光被至东极魔界境内那一道弥留的圣光吸引。
山门口突然亮起了一盏长明灯,莲叶托着灯芯,映照着纷纷如梨的雪花,那是陆闻青和他家大弟子,站在山门牌匾之下呼唤着上面不拘小节的掌门。
不一会儿又燃起了两团枫渔心火,那是焚香局的标志性火焰,用来制香焚香的高阶火种,焚香局长老春璟的随身灯。
她站在山门口,面对的却是清虚门深处冷月之巅,隔着雪虐风饕远望山巅上飘飘如坠的残魂,她双耳上垂着的那对迎春花似乎已经枯萎,在这样极端的苦寒之下,无法撑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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