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见到他,听到他说胸口里有一只剖心蝉的时候,他才全然相信。
而那些嘲讽不止是嘲讽,也是对王文远的威吓与试探。
“亲人这混账有拿你当亲人吗你不过是一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物件,也配说亲人这两个字。”
余烬年表现出一副不念旧情的样子,每一句话都戳心窝子“他想龙争虎斗、坐收渔利,好啊,既然求到我面前,我就给他一点希望。”
他抬眸注视着眼前的人,抬手捏住对方画着天机阁星图的衣领,半张脸沉没进夜色里,语调缠绵暧昧“只要他把你这个弟弟留下来陪我一晚。
我就给他机会。”
王墨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两人对视片刻,瞬息之间便了解到了彼此的意图,他轻轻吸气,半晌才道“就是这样吗”
余烬年低头拆开他的领口,视线从心口上的刀伤上扫过,他伸手在对方光洁白皙的胸前触摸了一下,果然感觉到剖心蝉的震动,他低下头挨得很近,造成听觉上的假象,伸手再度摸索了一会儿,在下方的腰侧碰到了同命契的篆文。
还真狠。
“怎么”
余烬年贴在他耳畔,声音泛着轻佻,“王文远会舍不得你吗”
余烬年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极尽风流,但神情和目光却澄澈如水。
他是想记下对方全身的诅咒、契文、以及蛊虫和毒药的痕迹,这几乎是唯一一次机会。
除了他以外,没人有办法。
而且他也很久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了。
两人的演技都不差,彼此之间的对话和情绪控制足以以假乱真,虽然只需要用声音营造假象,不必真刀实枪地上阵,但终究没有经验。
余烬年倒还有小黄的指导,但王墨玄就只能靠直觉揣测发挥,不过却生涩得恰到好处。
等到了“事后”
,余烬年在心里记出最后一个契文图案,转过头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人参娃娃,皱眉抵了抵唇,让他不要出声。
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是这种尴尬至极的情况,实在是情势所迫,机会稍纵即逝。
王墨玄低着头重新穿好衣服,声音还是发哑的,此刻月华偏移,天光已有一丝泛白。
“现在可以”
“不可以。”
余烬年截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给他暂缓疼痛的丹药压制,他要是想多活两年,就想办法杀了祝无心,我要祝无心死前追悔莫及,在江前辈的面前磕头赔罪。
至于你”
他俯身靠近过来,伸手摩挲了一下对方的唇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凑过去咬了一口。
咬破了,泛出几滴血迹,唇瓣也肿了。
对方一动不动,只是很轻地蹙了下眉,微不可查,对余烬年有一种出乎寻常的信任。
余烬年闻了闻他唇上血液的味道,抬眸了他。
连身上的血液里都混杂着各种毒药的味道,怎么什么难事都能砸进他手里。
他沉沉的压住心中的火气,续了半句“你么,还算可口。”
月光顺着这句话投映下来,落在对方微颤的眼睫上。
余烬年语调一顿,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下次再来”
“请医圣阁下将缓解锥心之痛的丹药交给我就会有下次了。”
余烬年扫了一眼他的胸口,随手将对方淡蓝色的腰带勾紧,坐回原处,了一眼药炉“行了,拿完药就走吧,告诉王文远,不要以为我对你有什么留恋之情,起什么阴谋算计的心思,你这点水平,还不如一个低贱的炉鼎。”
他说话说得越狠,王墨玄就越是想笑,他无声地微笑了一下,接过药瓶,朝着余烬年行了一礼,随后悄悄地离开了丹心观。
明月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