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一走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关捷用手捻着那个荷包蛋吃完了才想起自己没刷牙,又接了水到院子里洗漱。
应他爸想承包鱼塘却承包不起的愿望,后院里挖了个两米见方的小水池,里头种着从池塘里移栽来的野莲藕,这时荷叶已经亭亭如盖,顶着几点滴露水在微风里摇晃。
关捷叼着牙刷,边刷边围着水池绕圈,在出水的土堆和浮萍上找他的乌龟。
昨晚他爸给他过了,乌龟嘴里没什么伤,让他放进了小水池。
关捷找了好几圈没找到,肚子却饿得越来越明显,他连忙抹了把脸,将毛巾往晾衣服的铁丝上一甩,跑去隔壁找路荣行。
路荣行跟他是难兄难弟,同样吃不到父母准备的心早餐,这时已经起来了,正在重复他的故事,在水池台边上刷牙。
关捷怕他院子里那只刁鹅,只敢从后门口探出头,一边找鹅一边说“过早去不”
“去,等我洗完脸,”
路荣行回了下身,到他一副做贼似的模样,立刻气笑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被一头鹅吓成这样,你好意思吗”
关捷好意思,他就是怕鹅,鹅蛋难吃他都要吃,就是为了能让世界上少孵出一头战斗机。
“你没有被鹅追过,你别说话。
你这个鹅凶得要死好吧翅膀一张它能上天那个嘴更厉害,肯定是属三秒胶的,咬着我的膝盖肉撕都撕不下来。”
他说到一半想起了被鹅支配的恐惧,将手伸到院子里,做了一个掐紧的动作“你这么掐它的脖子都不带怕的,翻着白眼地咬人,服了服了。
不是我说,它养了这么多年,光吃粮食不个儿,可以炖了。”
这个事故路荣行还记得。
去年关捷过来送小南瓜,老老实实的,并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是一进院子,那鹅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追他,追到后门口一喙子叮在他左膝盖上,路荣行加汪杨两个人过来撕扯,才将关捷给解救下来。
事后关捷的膝盖被咬出了血,一个星期就落了痂,但他怕鹅却一直怕到现在。
那只鹅是路荣行一把谷物一碗水养大的,在他面前温顺的就像小鸡仔,他这时还不知道鹅是一种货真价实的猛禽,关捷越怕他就越想笑,闻言十分拒绝“不炖,这么厉害,留着家好了。”
他话音刚落,那只凶残的大白鹅就顶着细长的颈子从院中骄傲地路过,关捷心头一紧,瞬间收回脑袋,将后门给拍上了。
然后他隔着门板给路荣行讲他的梦,没听见院子里有大动静,自己倒是笑得说不出话来。
路荣行根本没听清他在讲什么,关捷就是这么一个人,完全没法给人讲笑话,话没说两句自己先笑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关捷把自己逗够了,跑到路荣行家的堂屋里坐着等,仰靠在椅背上,右边的小腿搭在左腿上,寻思着今早吃什么好,不过还没思考完,路荣行就到前面来了。
两人架上自行车,一路到嘀咕到集市上,最后因为一碗面太多吃不完,两人合吃一份又吃不饱,干脆钻进了卖腐脑的摊子。
荔南镇的街市很短,一半的早点有固定店面,还有一半是那种用彩色油布撑起来的移动小摊,能占到哪儿全老板起得有多早。
卖脑的小摊就是这种,桌子是木色的折叠小桌,椅子是可叠的蓝色小板凳,陈旧的痕迹很明显,偶尔还有苍蝇飞来又走,他俩长在这种环境中,并没有干不干净的意识,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点单。
路荣行要了碗绿粥和两个葱花饼,关捷打了碗浆加两油条,吃也堵不住嘴地说“吃完饭了我们干嘛去”
“你想干嘛”
稀饭有点烫,路荣行拿勺子搅合着问道。
关捷将剪碎的脆油条泡进浆里,想了想说“不知道要不去池塘里捞菱角”
然后捞到一半被晒成咸鱼,噗通一下就水里去了,再回来就该吃晚饭了。
路荣行以前没少这么干,但他现在觉得那些消遣没意思了,而且他好像也已经忘了,以前自己在水里泡的乐趣在哪里。
他说“去不了,我早上要去村委会,而且你不怕水里有女鬼吗”
关捷还是怕的,示威性地敲了下对面的碗,约法三章道“不许说女鬼不是,你又不是干部,你去那儿干什么”
路荣行随便地说“不知道,我妈让我去的,等我回来了再告诉你。”
关捷落了单,脑子里片刻也没冒出什么事情来,就说跟他一起去。
不到十分钟两人干完早饭,来到了汪杨上班的村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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