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荣行早将存档的事忘了,经他一提才想起来,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立起琴身开始调弦。
鸡冠头学的是舞蹈,在学校里常规乐器都见过了,但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琵琶,见弦崩好了就想伸手去碰。
路荣行下意识挡了一下,鸡冠头嘀咕了一句小气,之后倒是没再伸手,因为昨晚答应了不再找他的麻烦。
装修的师傅手脚麻利,这会已经装上了新玻璃,接着哐哐地锤上小钉子,玻璃就算换完了。
师傅提起工具袋,鸡冠头的眼神从门口收回路荣行身上,跟着站起来走了“好了,琴室还给你,拜拜。”
路荣行提着琴的山口将他和师傅送出门,等人走出几米后才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路荣行真的没再见到刘白以及孙雨辰等人,琴室恢复了以往的清净,他的作息还像以前一样单一。
周六匆匆而来,张一叶前面嚎得嗷嗷叫,临到时间了却脱不开身,被教练一车拉到省会,去参加当地高校的篮球联赛了。
路荣行乐得清静,悠哉地背着琴去老鼠街买烧饼和无糖蛋糕,后面是给他家老太太带的。
关捷姥姥的去世,在短时间内也影响了路荣行对自家奶奶的态度,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珍惜跟她相处的时光,但具体应该怎么做,他刚刚才开始摸索。
2个小时候后他回到大院,在栅栏门下见关捷蹲在墙角,正在用牙齿撕甘蔗皮。
这时甘蔗刮皮刀或许已经有了,但是还没卖到镇上来,要吃甘蔗大伙只能用牙生啃。
关捷啃得还挺投入,根本没发现买烧饼的老板回来了。
路荣行远远见他啃完一圈后拿起镰刀,对着甘蔗的顶端来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随之落地。
然后他将那一截掰下来,站起来拿去递给了墙角的老太太。
离得有点远,路荣行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只得到自己的奶奶接过那截甘蔗,用指甲撕下一小条来,塞进嘴里用干瘪的牙床的碾了碾,不知道是不是甜的过分,反正她笑出了满脸的皱纹。
在年龄和相貌的催化下,那笑意说不上好,但是近乎能给人一种幸福人生的错觉。
路荣行得感慨顿生,他在关照亲人这方面,从来都比不上关捷。
因为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他每次送都会被拒绝,以至于他一直以为奶奶根本不吃甘蔗。
可眼前的画面告诉路荣行,她其实只是咬不动,但又不好意思再提更多的要求。
但是关捷得出来,因为他在吃和分享吃的上很有心得。
放学后关捷去菜地里挖地瓜,扒出来两个鸭蛋大小的瓜,他觉得口感肯定是满口渣,又将地瓜埋了回去。
埋完地瓜他见了甘蔗,换上镰刀砍了一根,准备试试味道。
天还没冷,黄皮甘蔗上还没挂霜,根据经验应该不甜,但这根甘蔗比较早熟,甜度已经足够了。
关捷忙完隔壁奶奶的那一小截,刚坐下来打算开啃,路荣行就出现在了他放平的视野里,他没有站起来,扳着甘蔗跟牙较劲地说“你回来得正好,吃甘蔗不”
路荣行走过来将烧饼和蛋糕放在椅子上,说“烧饼冷了,你热一下再吃,蛋糕拿去吃。”
关捷用手碰了一下塑料袋,饼果然已经冷了,但他还是挺开心,弯着腰凑过去闻了一下,鼻腔里登时充满了蒜和酱融合后的咸香。
路荣行没管他,先进屋里放了琴,这才出来坐下,在关捷砍好的甘蔗上选了根最短的。
他对这种掉渣的作物兴趣不大,吃两节舌头就起泡,上手更多只是为了响应一下气氛。
关捷吐掉了嘴里的渣,说“街上搭了个棚子在卖东西,去吗”
路荣行稍微俯了下腰,慢悠悠地跟他对着啃“卖什么的”
关捷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也只是路过罗记,听批发部门口搓麻将的人说了一嘴。
反正也没什么事,路荣行就说去,不过他不会手里黏答答地上街,于是在家门口啃完洗了手才出门。
棚子搭在菜市场对面的那条短街上,用折叠铁架和迷彩色的牛津布搭出了一个挺大的场子,里头摆着用货架一排排地摆满了工业零件,从配套螺杆到小型变压器应有尽有。
关捷到了棚子跟前,见架子上的广告纸,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临时卖场就是他那天送路荣行和张一叶上车的时候,在地上见的跳楼大甩卖。
因为卖品非日用的关系,棚子里几乎没有客人,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原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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