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姓沈?”
“真真的,”
岫玉捧上了一盅兑了玫瑰甜露的乳羹:“您说天下哪有这样的巧事!
外院的邹管事年前刚从江都回来,虽则没去拜访过姨老太太,但却与那沈家打过两回交道。”
朱老夫人拿银匙慢慢搅动着乳羹,凝神听着岫玉的回话。
“那家原也是江都的殷实人家,做的些陶器生意。
族中有幸出过两个举子,不过都是旁支的。
现在当家人的先头原配,便是咱们姨老太太的独生女儿,原配去后,过了妻孝便娶了房继室。”
“又与朱家确认了,当年发丧的讣告上也着实写的沈氏妇,只是十几年过去了,两边又无甚走动,自然就不记得了。”
朱老夫人却道:“这样更是天定的缘分了,宁儿既托了这名头,却不好叫她仍从原姓。
可巧这户人家也姓沈,叫她姓沈,也不算委屈她了。”
岫玉奉承道:“可见宁儿姑娘与咱们家有缘,如今从了一个姓,便是一家人,更亲密了。”
朱老夫人被哄得笑起来,又叹:“费这些功夫,哪里是为了宁儿。
不过为了崇彦罢了,你何时见他对内宅的事这样放在心上?做母亲的,怎么能不为他打算。”
岫玉一面帮老夫人解下发钗,一面柔声道:“侯爷看了,也必感念老夫人一片慈母心肠了。
何况我看着,宁儿姑娘却也是个极知好歹的性子。”
老夫人点点头:“那小丫头是个好的,只是崇彦这孩子,晓得疼别人闺女,却不晓得多疼疼自家儿女。”
这话说得岫玉并不敢接了。
朱老夫人倒也没继续说什么,只问:“打发去接瑛哥儿他们的车可去了?”
岫玉忙道:“早已去了,估摸着不过半个时辰就归府了。”
“嗯,这次回来,正好叫他们和父亲好好亲近亲近。”
老夫人高兴起来:“我看这次回府后,崇彦的性子温和了不少,朋友托孤的女儿,勾起了侯爷的慈父心肠。
这时候再见到自己那一双如珠似玉的儿女,便是再大的隔阂,也可尽消了。”
“为了些陈年旧事,伤了父子女情分,才是最不值当的。”
说着又抱怨:“当年的事说到底是妙芸糊涂,天底下哪有拦着父亲不让管教孩子的。
是她肚子掉下来的宝贝,难道就不是崇彦的儿女不成?”
老信远侯就是严父的性子,养育儿女时便十分严苛,沈崇彦走路刚稳当,便被要求日日天不亮就起来打熬根骨,不到五岁就带上了马,平日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一顿家法。
在老夫人看来,和他父亲比起来,沈崇彦已经是极和蔼的慈父了,纵使待子女疏远些,却也恪尽了为人父的本身,虽差了些亲近,也只当是他天性冷淡的缘故。
而此时,母亲口中天性冷淡的沈崇彦正在为宁儿神思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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