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琸白天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被塞进车里带走,“折腾一圈又回来,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一出口,启琸自己也觉得有些太扫兴了。
奈何不跟人打交道久了,很多话没怎么想就说出来了。
杜杳月没理他。
启琸偷偷斜眼儿瞅她,正好看到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杜杳月坐在床边擦眼泪。
启琸石化。
他没怎么跟女人接触过,如今跟杜杳月同处一屋本来就有些手足无措,此刻更是连手该放哪都不知道了,一张脸憋成猪肝色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杳月也没见过这号人,就这么在一旁干看着她哭,一句话、一个动作也没有,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哭了。
杳月哭得嗓子直冒烟,还得自己开口,“我渴了!”
启琸这才像得了指令的机器人,赶紧沏了茶来,僵硬地把海碗放在她手边的炕桌上,连忙退后三步,伸出一根手指,“水、水在那呢。”
杳月瞪了他一眼,自己拿过碗来咕嘟咕嘟地喝干。
启琸赶紧问,“还要吗?”
“不要!
什么茶啊,还不如从你家饭桌腿上削点木头渣下来泡有味呢!”
杳月站起来,也不哭了。
的确,跟哭比起来,还是疯爽。
就像现在,她骂了启琸一通,他还好脾气地奉承,“是有点难喝哈。”
杳月不想再跟他耽误时间了,她一手拿包裹,一手拿围脖,走到门口了,可想说的话还是没咽下去,只要扭过头来。
启琸被吓了一跳,“姑奶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杳月深吸一口气,“我救周蕴文,不是因为他是我丈夫,是因为我想做成这件事。
我长这么大,没有靠自己做成过一件事。
当初他娘让我来奉天找他,我心里其实怕极了,可我还是来了。
结果呢,刚一来反而把周蕴文给送进牢里了。
我不过是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做成一件、哪怕只有一件事!
可这次……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回来也没用,周蕴文该死还得死。
我刚才哭不是因为你,我是哭我自己没用,哭我不成事儿!”
这些话她说得诚恳直白,她敢说,启琸都不忍心听,难得安慰她,“你想做成事,也不挑简单的做。
周蕴文这事太复杂,你没看他爹妈都避之不及,你干嘛非这事上死磕呢。”
“我才不死磕,我这不就……放弃了。”
尽管方才她已在心里想好了无数遍放弃的念头,原因也列了数条,可对旁人亲口承认自己放弃的滋味仍旧比想象中的要难受的多……就好像在跟别人承认自己的能力就到这了一样。
她不是战功赫赫、以一敌百的秦良玉,也不是一句成名、满腹经纶的谢道韫。
她和那些戏文里传唱的佳人们都不一样,她只是个大字不识的小城弃妇,杜杳月。
杳月的神情难掩落寞,启琸叹了口气,拉住她,“你要是真想……现在也不是就得等死了。”
杳月睁大双眸,“你还有办法?”
启琸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头只是让周蕴文死,他具体怎么死不也得有人操作嘛。”
小春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敲醒,她睁开惺忪睡眼,天窗外的景色还很昏沉,看时间还不到三点。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快走快走!”
小春起身却不是去开门,而是准备把屋内唯一的桌子堵住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