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挪动着身子,走到最靠西侧紧里面的一排书架翻找了半天,拿出一本黄的古旧的《鲁班经》来,又蹒跚着走回来放在门口旁侧的书案上,从抽屉里取出一厚本册子,翻到了一页紧接着前面写满了字的空白处,说:“来,记录一下。”
亏得林载轩以前跟着母亲练过几年毛笔字,还写得了字,不然就要出丑了。
可这么多天几乎没怎么拿过笔,刚刚他又淋了雨,手冷得颤,心里实在忐忑,怕是写不好,会被老儒笑话。
于是他把右手先捧在嘴边哈了哈气,暖一暖手指,才从姬老手中拿过这支细长羊毫来,又参照了下前面的字体大小和所记内容,提笔记下:
“大中祥符四年四月初一日,借《鲁班经》一本,欲于下月初还。
喏不毁片字,完好保存。”
果然很久没写字,前面几个歪歪扭扭,胳膊又是悬空的,落笔着不了力。
老儒看完记录文字,皱皱眉头说道:“少爷还需刻苦用功才是,勿要辱没了将府门楣。”
他脸上也略有些热,很不好意思地回道:“多谢您,我会好好读书的。”
他将书用牛皮纸裹了,塞在怀里,辞了老儒,又往回奔去。
他白天里,开始着手重筑正房那两间塌掉的房子,晚上便点了蜡烛,将那本鲁班经工工整整地抄在另一册白本里,以便慢慢习学。
他算过了,赖大娘留下的银子大概有一百三十两,那些饰、女人衣被当掉后所得十五两四百钱,建屋若是找工匠来,加上木料砖石等使费,是远远不够的。
况且这么大的屋,光料钱也得至少一百两银子。
他已经花了十多两银子用于置办生活所用物品,况且自己也只买了布匹,那几天研究了肖峰的旧衣服,自己缝制了两件衣服替换穿,已然很俭省。
每月还可以领到例银二两,米面是管够吃的,可菜蔬油盐现在还需购买,每月的那点银子也只够吃饭所需,再攒不住的。
所以他只好自己上手,用以前的经验来试着架梁垒墙。
原来生活还是很难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得操心。
想想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甚至还有点怀念,不过现在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努力让日子过得更好,劳累归劳累,每天起来却是有了十足的盼头和干劲儿。
与一家木材商和石料商商议好价钱后,他们派人送来了一车圆木和砖石,都堆在了院子的东墙处。
倒是他们也看出了这是林府的地皮,还问过林雲是府上何人。
他不敢说真话,扯谎说:“我不过是给偏院修屋的小厮。
其余事一概不知。”
那些商贩看到他穿着粗衣布鞋,也就不多问了。
那些圆木个个都有两丈长、直径约二十公分粗细,他一人都扛不起来的。
在用四点定位法确定了立柱、梁柱和廊柱的位置后,只好又从南城楼那里雇了四五个壮汉粗工,帮着他把那两间屋的大框梁立起来。
砌砖好歹以前也做过一点,就凭着后世工地里的那点记忆,将前后的砖石合围砌了起来。
由于他肯用水泥,那两间屋虽说技艺一般,也不似专业技工所做娴熟,却也是齐整方正地建起来了,与西边的正房连接起来,甚至更为坚固抗风。
不过风格与以前有些许不同,更似现代的平房。
做完这些已经将银子花去多一半,他又买了一车瓦片。
照着西边正房屋顶盖瓦的方法,把屋顶也筑好了。
他也没想到,盖房子这种事,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能独立完成,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好歹是把原来塌掉的屋又重建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院,满心欢喜,是自己的家了,自己终于有家了,有遮风避雨的小巢穴了。
转眼已从初夏到了深秋时节,院里的那颗桃树今年没有怎么结果子,此刻落叶却似枯叶蝶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得满地满院都是,吹面的寒风卷起黄黄的枯叶,出了窸窣的微音,和着纺织娘末了的“吱、吱、吱吱”
凄离的叫声,倒成了一曲哀怨的悲秋之歌。
林雲没有工夫伤春悲秋,因为可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每天忙到夜深才能得以休息,一天懒觉也不曾睡过。
不过他这段时间长高了一点,也壮实了一点,脸上也有了笑容。
正南的主屋基本修葺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