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蒙眬,将凄切彷徨之意演绎得惟妙惟肖,实则当真害怕谢宥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
“若崔娘子看得起谢某,谢某愿遣媒人登门。”
虽然没人看见,更是救人心切,但到底是碰到了她的身子,谢宥又将崔珌引为好友,若娶崔娘子为妻能救她,谢宥不会推脱责任。
“只是,请崔娘子等谢某一年。”
他道。
崔妩闻言,一年……足以生出许多波折来。
万一谢宥识破了她的诡计,万一他后悔了,万一父母命他娶别家更好的小娘子……崔妩的盘算都要落空。
但崔妩明白,她不能催,不能着急,只能等。
崔妩沉吟半晌,道:“郎君不必为妾身舍了声名……”
“你应了,我就娶。”
谢宥声如金石。
如此已推辞了两三回,崔妩自觉差不多了,只要将话圆得漂亮:“妾,是愿意的,但……”
“剩下的不必再说。”
谢宥干脆而果决。
那一日,崔妩被他从谷底抱了上来。
掉下去之前,两人所说不过两句话,再出来,已私订了终身。
裙子滴了一路湿漉漉的水迹,崔妩被他抱着往上走时,一路上脸都红扑扑,指尖都在抖。
在崔珌找来之前,她低声说道:“郎君不必勉强,若此事为难,妾不会怨你。”
谢宥将一枚玉玦放在崔妩掌心,“谢某若失约,如这玉玦,听凭崔娘子处置。”
日光将他的轮廓勾出淡淡的金边,崔妩瞧得迷迷糊糊,将玉玦接下。
上头刻着“舒原”
二字,是谢宥的字。
待谢宥离去之后,崔妩抛玩起手中玉玦,感叹这世道,果然好人是最好欺负的,卑鄙这一回,就能得到说不尽的好处,幸好未让别个捷足先登了。
一年之后,谢宥回到季梁,就向官家言明,请旨赐婚。
云氏知道自然不愿意,但正逢恩科,崔珌高中状元,谢宥父亲赏识崔珌,谢宥又在旁进言,才说动了谢宰相,促成了这段姻缘。
崔妩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总算嫁进来了,但要站稳脚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样的处境之下,怎么能让春柔之流来坏她的事呢。
不过与其她来下手,惹舅姑不喜,往后塞更多人进来,不如让云氏自己打掉人才好。
往姜汤里丢了几块冰,崔妩一口气喝了下去,快步往存寿堂走。
—
到寿安堂时已临近晚饭时分。
主君没有让人传饭,更严令下人走动,平日守着的人都退到了后头厨房和园子里,整个主院比往日更安静。
这是谢家主君住的院子,非大事,崔妩这些女眷不会来存寿堂。
进门前崔妩快瞥了一眼正堂,谢家主君,也就是谢宥的父亲,今朝的宰辅大相公谢溥坐在上、大伯、二伯并族中耆老都在,个个面带肃容,明堂气氛沉郁。
其中以大伯谢宏面色最差,好像刚完脾气,连胡子都在抖。
看来是出大事了。
她低头快走到隔扇另一边去,坐到了偏厅的下,女眷们都聚在此,未出阁的娘子们则未露面。
环顾了一圈,不见王氏在座,再想到谢宏的神情,看来是大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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