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拿起床尾塑封的协议快速翻看起来,饶是纪阮曾经家境优渥,在看到协议到期后他能够到手的那串数字后面跟的零时,也不由地双眼微睁。
片刻,纪阮冷静打字。
[我收拾好了,谢谢你。
]宋特助回了他一个大大笑容。
放下手机,纪阮低头呼出一口气,身上的薄t恤热了一晚后,湿润又皱巴巴,他嫌弃地扯了扯领口,起身往浴室走。
浴室门关上淋浴声没响两秒,门又被打开,纪阮略显慌张地光脚踩出来,地砖上留下一排湿漉漉的脚印。
他从右耳上摘下一个小东西,黑色的,形状和耳后的轮廓完美贴合。
纪阮扯了两张餐巾纸将小东西包起来,压了压,再戴回耳后,凝神感受几秒,稍显紧绷的肩背才松缓下来,又取下小东西放到桌上,而后才进入浴室。
他是听障。
一只耳朵听力受损,另一只几乎完全听不见,只能靠小时候植入的人工耳蜗勉强过活。
人工耳蜗一部分从耳后的皮肤植入体内,另一部分是个耳背式的体外机,戴上就能听见,摘下就约等于是个聋子。
这种精密的零件昂贵又脆弱,不能碰撞也不能淋湿,纪阮刚接手这具身体还不习惯,直接戴着就去洗澡。
而身体的条件反射告诉纪阮,这个小玩意味儿金贵得很,几乎是水淋到身上的瞬间,他心脏就一紧,匆忙弹开甚至差点滑到,吓了一大跳。
热水汩汩往下浇,从头到尾包裹纪阮,他闭着眼抹了把脸,暗暗记住以后不能摔跤不能淋雨,要好好保护他的小耳朵,毕竟他能听见声音,全靠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小东西。
宋特助说20分钟后到,纪阮没耽误时间,草草冲了个澡就出来。
不戴耳蜗的世界万籁俱寂,连吹风机的声音都模模糊糊,耳朵里像堵了块石头,堵得不太严实,能透出些缝,但这一点点缝只能让纪阮听到的声音显得扭曲诡异,聊胜于无。
完全陌生的感受让纪阮后背发麻,加快吹头的速度,指尖碰到耳后时却像触电一般弹开。
纪阮怔怔地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好一会儿才抬手再次触摸右耳后面的皮肤。
硬硬的,微微凸起的圆形轮廓在指尖无比清晰。
——是植入进体内的人工耳蜗。
原身头发偏长,没过耳朵尖,平时连那个小小的黑色体外机都能遮住,肉眼看上去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纪阮没想到摸起来会是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