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面上却无半点喜色,他语调低沉地说道:“将那个年轻人,带上来。”
我心一颤,暗叫不好,这连珠箭法乃母亲所教,倘若陛下问起,阿真如实回答,那母亲的行踪岂不是要大白于天下?
阿真很快便被侍卫带了上来,他跪在陛下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陛下亦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阿真是么?你的箭法十分精妙,不知师承何人?”
阿真十分从容,他不紧不慢地答道:“回陛下,此箭法是西域一位高人所教。”
“西域?据朕所知,会使这箭法的人,只有两人。”
陛下斜眼瞥着阿真,清冷的眸光似在思索,“一是宇文成都,但他当年已死在江都一战中。
而另一人……”
陛下稍一停顿,复又说道,“而另一人亦逝去多年,你的箭法究竟是何人所教?”
“是西域一位高人,他不谙世事,极少入中原,”
阿真镇定如常,“小人早年曾在关外牧马,亦是偶然间与他相遇,他与小人十分投缘,我哀求多时,他才肯将这绝学传授于我。”
听阿真如此回答,我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地。
母亲如此聪慧,想必当日传授他箭法之时,便料到会有今日,定是已想好了一番说词,好来应付今日这样的局面。
陛下许久都不言语,他眼神一扬,而后以手支着下颚,面色阴晴不定、诡谲莫辨。
陛下不开口,旁人自然也不敢多嘴,一时竟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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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深蓝的眸中是无尽柔情
静默了半晌,陛下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他似已理清思绪,想通各中曲折,所以才格外气定神闲,他悠悠说道:“不用再比了,阿真为今日得胜之人。”
众人面上皆闪过诧异,他们虽觉意外,却无一人提出异议。
“谢陛下!”
阿真欣喜万分,随即叩头行礼谢恩,他扬眉,目光在我身上稍稍停留,这才又垂下头去。
我却不觉半点喜悦,只冒了一头的冷汗,好在阿真始终若无其事,仿佛他所说的句句属实,浑然不知方才险险地躲过一劫。
陛下举起酒杯,浅抿一口,悠然地品着美酒,酒入喉中,他轻叹一声,眼里似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嘴角却浮现出一抹隐隐的笑意。
这个男人,天下间,恐怕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恐忧吧?
我一动不动凝视着陛下,如此想着,忽然冰冷的寒意袭身,衣中似窜入一尾灵蛇,凉凉地舔着我的身子,平白地渗出一片冷汗。
入夜,云破月来,窗外一株白梅,疏影横斜,暗香盈盈,直沁入窗里来。
倚窗望去,逶迤一带园墙顶着雪絮,玉屑飞扬,似碧玉摇曳的云梦泽,琼珠闪烁,点点浮泛,美不胜收。
我正自心醉神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春桃的声音。
“春桃,你今日为何如此早便回来了?陛下睡去了?”
我回头诧异地问道。
我与春桃皆是陛下的御前侍女,二人轮流守在陛下身边,照料他的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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