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澄澄叹口气道:“我方才听那唢呐声所传甚远,估计要等上些功夫,万财,让大家生火休息吧。”
“是。”
初春的天气,一到晚上就寒,特别是在山林中,没过一会儿,地上就升起三个火堆,众人围坐取暖,吃些干粮填肚子。
万澄澄不愿再呆在马车里,便坐在小凳子上,双臂搭在膝头,看着跳动的火焰呆。
他心里有些气闷,明明早上还在花园里晒太阳吃果子,下午还会有新衣裳和新饰送来供他挑选,晚上厨房会做上一桌春宴给他解馋,用的都是山里最鲜嫩的野菜。
而现在,奔波一天腰酸腿疼不说,还吃了顿闭门羹。
他是万家的郎君,去哪都被人高高捧着,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待解决了此事他必要向叔卿好好告上一状,给表哥长长记性。
万财和轻雨看着郎君攥紧双拳,明亮的眼眸里火星子窜来窜去,便知他心里有气,一唱一和地说些宽心的话。
纵火导致庄稼被烧毁,这事可大可小,若按律法当执鞭刑、罚银而后流放,可如今官府忙着镇压起义、抓盗匪,有的是人命官司要忙,只要私下处理得当,民不举官不究也可蒙混过关。
因此,万澄澄一刻不停地赶来,就是想趁早控制事态,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报官,相当于给了转圜的余地,即便苦等到天亮也一定要进去。
时间难熬,等了许久仍不见回音,一行人被夜风吹得手脚凉,脚下虫子乱爬,耳边鸟鸣兽吼,黑洞洞的山林让人后背凉,真是好不凄惨。
远处,天明山顶矗立着一座宫殿般巍峨的建筑,匾额上书“无争阁”
,阁内烛火通明,富贵人家也少见各种天价摆件,在这随处可见、平平无奇。
开阔的厅堂内,两排靠墙摆放的紫铜鎏金四方炉间隔点燃,炭火通红烘暖了整间厅堂。
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斜坐在宽大的圈椅上,姿势慵懒随意,神情如古井无波,却莫名让人觉得他气度逼人。
男子身前摆着一个奇怪又精致的架子,架子上端是个有坡度的木台,一本书装订精良的书置于木台之上,高度恰好供他观看。
黑如琉璃的眼睛悠闲扫过书本,搭在扶手上的手骨节分明,食指轻微一动,身后的美貌侍女便上前为他翻页。
纸张翻动的细碎声,搅得屋内第三人神思不安,王亮坐在风炉前扇火,眼睛却偷偷盯着自己的主子,绞尽脑汁想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喜怒哀乐来。
可能是思考得太过入神,炉上的茶汤激沸溢出也不知,手背瞬间被烫红,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音,手忙脚乱收拾残局。
“主子,请用茶。”
王亮将茶盏放在男子身旁的茶几上,见男子没什么反应,不上不下地站在一旁,抓耳挠腮小动作不断。
良久,男子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薄唇轻启:“肚子疼就去茅房,别杵在这扎眼。”
声音优雅温柔,令人闻之欲醉,吐出来的话语却刻薄无情。
王亮却松了口气,笑道:“主子,我身体好着呢,就是万家的小郎君还在山门外等着呢,夜里寒冷,您看能不能让他们进来”
他越说底气越不足,声音越来越模糊,更让他煎熬的是男子听完他啰啰嗦嗦一堆话,仍旧什么反应也没有,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在书本上流连。
王亮不过十五岁,本就沉不住气,心一横扑通跪倒在地,“主子,山上有狼,求求您让小郎君进来吧”
话未说完,就见男子转过头目露不悦地睨着他,那迫人的气势让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王亮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余光看见主子身后的鸣春,着急地冲他抬手暗示他起身,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