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一决算,累死累活一整年,到头来,挣了163斤口粮,4尺布票,其他票证若干,工资3264元。
陈力心里头没什么波折。
意料之中的事情,本来就这么一点‘收入’,省着点吃,差不多能扛到夏秋之交。
陈力走上平顶窑,在一个大本子上签字、摁手印,刚要转身下去,却被陈耀荣喊住了。
“陈力,有一个事情,九爸得跟你商量一下。”
陈耀荣一边不经意的说着话,一边在人群里瞥一眼陈耀祖那老弟兄六个,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陈力点头:“九爸你说吧,什么事?”
陈耀荣使劲咳嗽几下,这才低声说道:“你家欠人供销社大商店的钱,九爸和你大伯是担保人,人家供销社催得紧,九爸就想着……就想着先给人家还一点?”
原来是这事啊。
陈力很和气的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九爸,您的意思是说,要在我的工资里扣?”
陈耀荣赶紧点头:“嗨,陈耀先养了个好儿子,这脑瓜子,就灵活的……”
陈力转身就走,撂下一句话:“三十二块六毛四,九爸看着扣掉就行了,不过,口粮给我,要不然,过年这几天我家里就断顿了。”
“对了九爸,我的口粮票证,都画到我大伯陈耀祖名下就行。”
陈耀荣嘿嘿笑着:“好好好,九爸知道哩。”
陈力下了平顶窑,走到大伯陈耀祖身边,低声交代几句,把三十二块六毛四分钱工资被扣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陈耀祖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蹲在地上,继续吧嗒着他的旱烟锅子,胡子拉碴的老脸上,无悲无喜……
……
陈力迳直回家了。
外面冰天雪地,冷得增怂,他家的厨窑里却温暖如春,穿着棉袄看书,都显得有些热燥。
壁炉里,火苗摇曳。
壁炉上面的铸铁炉盘上,烧着一壶水,优雅的壶嘴里,冒出一丝一缕的白色水汽,‘滋滋滋’的声音,让人心境平和。
这种铝壶,在几年后会泛滥成灾,眼下的来说,却还是一个新事物,陈力图方便,花了一块六毛钱买了一個。
靠窗的地方,摆一张笨拙而结实的老榆木桌子,上面摆放两摞书,还有一个木头制作的笔筒,里面插了好几根铅笔和一支钢笔。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却是陈力买了两块香皂,一块给常书兰,他自己留了一块。
常书兰舍不得用她的那一块,藏在衣柜里,权当是用来驱虫、薰衣。
每次洗手洗脸,厚着脸皮,专门跑到陈力家来‘蹭香皂’,被文老师数落了好几次,根本没用。
所以,陈力家唯一的屋子里,不仅有人间烟火气,更有了一股子少女特有的馨香,好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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