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算,那会正是他受伤最严重、昏迷的日子里。
他能理解她最后的选择,却也依旧深切地恨着她。
伤痛中折磨,散了理智,甚至想自己有眼无珠,想她不得好死。
然而,时至今日,他皮肉之伤早已愈合,筋骨也即将续上,她却重复旧日新时的噩梦,依旧不得安宁。
喝吧。
她返身回来,除了茶盏,怀里还抱着一个水壶。
披在亵衣外的风袍宽大,袖摆垂地,尾摆后拖,一点风过,衣袂飘飘。
他饮下茶水起身,想拥她入怀中。
又意识道这动作突然,恐吓到她,只接过茶壶放下,握着住她手背扶她坐下。
捏疼了谢琼琚低眸寻他目光,于他抬起一瞬,方见他眼眶通红,眼尾酿着湿意。
他同她抵额,唇瓣哆哆嗦嗦,最后却没有一句话,只将温热的面庞一点点下移,最后贴入她深凹的肩窝。
捏在她手背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似要把力量传给她。
许久,她反手将指尖轻轻搁入他掌心,容他包裹攥紧。
有这样一段时间,谢琼琚觉得日子尚好。
每日晨起,便是如此。
他或是在屏风后阅,或是在她榻畔守着她,推开了冰鉴,持禀折扇给她打风。
说这样的风柔软不生硬,便是贪凉也不会受寒。
晌午皑皑下了学会过来她,与她讲先生新授的课业,师父又教的骑射,偶尔还有祖母处嬷嬷教她的女红。
贺兰泽补全了那日她讲了一半的过往,和皑皑说,我是你阿翁。
夏日晚风里,回廊上石瓮中拜了冰,寒意缭绕,他俯身揽住孩子肩背,与她说“对不起”
。
谢琼琚歇晌醒来,坐在临窗的位置,父女二人在她窗前坦承。
便试着慢慢推开了窗。
她睡得有些久
其实每日歇晌,她都超过了正常的时辰。
从午时四刻上榻,最早也要酉时正方起身。
足足两个时辰,甚至更多。
而很多时候,她也醒了,就是不肯下榻。
隔着三重帷幔帘帐,四方天地里,她觉得很安心。
贺兰泽有两回,在晚膳后曾试着想带她出去散散步。
一回早些,夕阳还未敛尽,天地悠远旷然。
她走到殿门口,侍女向她行礼,陌生的声音响起,她就挣开了贺兰泽的手,飞快地跑回内室。
还有一回稍晚些,月色正好,上弦月如银钩嵌在天幕,夏日星辰烁烁。
殿门口的侍女被撤走,除了外围侍卫就只剩下常日陪她的郭玉和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