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叔已经到了最危险的那一刻,他依然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在陛下与五竹正面冲撞之前,自己地任意一次出手,都没有任何意义,大宗师的战争,不是自己这些凡人可以任意插手,他不想辜负五竹叔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绝杀,所以他必须忍着。
叶重还在,姚太监不知在哪里,那些苦修士不知道会不会出手,皇宫里依然高手云集,范闲必须把吸引众人目光,把消耗皇帝老子实力的希望,放在已然堕堕欲坠,身体受创极惨的五竹叔身上。
不论任何人,包括已经死去离开的那三个老怪物在内,如果受了今日五竹这般严重的伤,只怕都只有颓然受死一条道路,然而五竹依然站立着,这给了范闲信心,也给了皇宫里众人无穷的压迫力。
五竹隔着那方黑布,看着十余丈外石阶上的那个明黄身影,那个已经比他记忆中要苍老很多的男人,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了无尽的酸,无尽的楚,无尽的厌憎与不屑。
是的,大东山事情结束之后,在京都范府的屋檐上听范闲了一夜的酒疯,五竹沉默地踏上了寻找自己的道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他回到了神庙。
便在进入神庙的那一瞬间,他记起了很多很多事情,自然也判断出了很多事情,虽然在接下来的那一瞬间,神庙强行抹除了他的那些记忆,然而随着范闲来到神庙,五竹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但是被抹除之前最深的那抹情绪,却留存了下来。
这抹情绪比他对范闲的感情更强烈,更直接,直接吸引着他静静地看这座皇宫两日。
直接吸引着他直接从皇宫的广场外,直接杀进了宫里。
哪怕他此时不记得当年的那些事情,他依然记得石阶上地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记得自己心中对于这个男人的杀意。
范闲要五竹跟着自己的心走,五竹的心里便是无穷无尽的酸楚,尤其是此刻看见了小李子之后,这种酸楚似乎便找到了泄的渠道。
他要杀了他,他只记得这件事情。
所以五竹动了。
他拖着那条残腿,靠着手中铁钎的支撑,艰难无比,却又杀气十足,一步一步拖行着,蹭着地上地雨水,完好的那只脚急不可耐,就像是想跳跃一般。
向着石阶上的皇帝陛下走了过去!
当五竹动的那一刹那,围在他身周的庆军高手也动了,震天介的一声喝杀,无数的长兵器向着他的身体刺了过去!
那些本来跪坐在五竹身边地苦修士们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强大的压力,也动了起来。
只是有的苦修士飘然退到了风雨之中,有的苦修士却是拦在了五竹的身前。
由这个片段可以看出庆帝在这些苦修士心中至高无上地地位,纵使明知道五竹是庙中的使者,可是庆帝一句叛徒。
依然有苦修士选择了相信陛下。
五竹一动,场间的局势顿时大动,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夹杂在陛下与五竹之间的苦修士,大部分飘然退到了风雨之中,让开了五竹直面皇帝陛下地通道时,有一个戴着笠帽,穿着麻衣的苦修士。
却是斜斜地飘向了侧后方,有意无意间,扰乱了一下军方高手的攻势。
凝气于全身,如一尊武神般持枪坐于马上的叶重,当五竹动的那一刻,双眸里杀意大作,一摧马腹,马儿嘶鸣一声。
长枪如电般。
刺向了五竹有些倾斜的后背。
场间的这些人,大概只有叶重经历了很多年前庆国京都的那些事情。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五竹地可怕,那是一个与流云叔正面相抗不落半点下风的绝世强者。
他一旦下定决心,护圣出手,便凝聚了自己全身的功力,没有留一点后手,因为他知道面对着五大人,除了毕其功于一枪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对方看上去有些踉跄的脚步。
一声暴喝,一道洗练若水的银色枪芒刺向了五竹的后背,叶重施出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枪,全副精神气魄都集中在了这一枪之上,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那名轻身飘退风雨中的苦修士,似乎离他地身体太近了一些。
苦修士向来不用兵器,但这名离叶重最近地苦修士,却不知何时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喂毒的匕,悄无声息,就像是隐藏在雨中地雨丝般,轻轻地刺了叶重的腰腹!
叶重刺五竹的后背,那名苦修士刺他的腰!
簌的一声响,叶重蓄势而的一枪,毫无任何花俏地刺了出去,然而无视任何阻力,直接刺进了皇宫里被雨水洗涮的极为干净的石板面,就像是刺入了一块豆腐,枪尖狠狠地扎进了大地之中,深入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