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仪心里一面隐隐有些不痛快,说好了奉命保护她来着,成日里不见人影算哪门子保护,又乐得没人在她耳边念叨姜许不好,成日里同姜家姐妹们玩在一处,一晃几日便过去了。
这日她单独去了曾经听嬷嬷们说过的父皇母后定情的瘦西湖回来,恰巧被人拦住了马车。
马车停得很急,她本歪在车中翻着话本,忽而马车剧烈晃动起来,纵使半夏在一旁护着她,她也在车中颠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子。
“你这小丫头,不要命了!”
外头的车夫大声嚷嚷了起来,“看着有车驶过还往上撞,便是想讹人也没有这般的!”
“就是,明摆着看着是姜府的马车,念着姜府财大气粗想讹上一笔呢!”
车外一片嘈杂之声,她们的马车好似围住了不让人走,半夏向前掀开车帘问道,“发生了何事?”
“半夏姑娘,方才走到这酒楼前,这丫头便一副要寻死的样子冲出来,可是冲撞到小姐了?”
借着半夏掀起的轿帘,锦仪看到瘫坐在马车前的少女,看着约摸十一二岁,整个人瘦骨如柴,头发不知几日没梳揪成团结在发顶,一张脸脏兮兮的,衣服也是打满了补丁,她木着脸听着围观者的指责,片言未发。
“这死丫头,别以为现在装可怜便能糊弄过去。”
车夫甩着马鞭,想赶走她,“若是我家小姐责怪下来,可有你好看!”
“算了。”
锦仪拦住破口大骂的车夫,“瞧着她也可怜,便给她些碎银,带她去医馆看看伤罢。”
车夫为难地看了瘫坐在地上的小丫头一眼,若是带人看伤可不便等于昭告天下,这人是他们撞的?便是他愣神的片刻,那不言不语的小丫头突然大哭起来,跪着往前挪着给马车磕头,“我不要银子,求小姐救我,救救我。”
锦仪万万没想到天底下竟有人连银子也不要,眼见周围围上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她心里也有些焦躁,“你不要银子,又想要什么呢?”
那丫头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攀上马车的车辕,脏兮兮的脸上泪珠滚滚落下,“求小姐带我回去!”
周围晚来不知真相的人开始嚷嚷着要报官,让县太爷来定论。
锦仪本就动了恻隐之心,此时心里一慌,若是见了官,她的身份定是保不住,偌大的姜府也不至于养不活一个小丫头,她想了想便让车夫将这丫头带着,等回府交给管家处理。
没成想管家对此毫不在意,“不过一个侍女罢了,表小姐放在自家院子就行,若是要签身契,便签在姜府名下。”
锦仪难以置信道,“姜府管着下人们都这般随意吗?若是多了人少了人哪里说得清!”
半夏犹豫了会,还是将打听到的说了出来,“听说扬州府邸都是这般,经常会突然多几个侍女,没几日又消失不见。”
锦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又觉得说不上来,只让半夏将那捡回来的小丫头带上来问话。
原本脏兮兮的小丫头洗漱干净后换上了姜府侍女的衫裙,看着倒是一个清秀佳人,她跪在锦仪面前一句话不说便开始哭,“多谢小姐救我于火坑之中。”
从她的哭诉中,她本是田间良家女子,奈何家乡涨水同父亲投奔亲戚,而后走散流落肮脏之地,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中逃出来……锦仪听着她哭声凄婉,又在她耳后看到斑驳红痕,有些于心不忍,给她改了个绿竹的名字,便让她下去。
可到底是外人,放在身边总让锦仪有些忧心忡忡,便连平日爱看的话本都有些看不进去了。
半夏听着她叹气,在一旁给她出谋献策,“公主若是烦心不如请林小将军帮忙啊,他见多识广,为人机敏,他定能帮忙给绿竹寻一个妥帖的去处,或者是帮忙找到绿竹的父亲,这样您的烦心事不都烟消云散了吗?”
这是什么坏主意啊!
那林子安整日里不见人影,难不成要她自降身价去寻他帮忙?!
锦仪捧着话本的手抖了抖,“他就知道惹我生气,找他不如找四表哥呢!”
全部押我若要寻人帮忙,自然是要备上一份厚礼的,然锦仪初到扬州,并不了解姜府众人的喜好,她看着自己带来扬州的行李单子,琢磨着送什么给姜许比较好。
她从前往后翻着,目光停在了湖州端砚上,“四表哥看着是个读书人,这个最好了。”
“什么好?”
未曾合拢的窗户缝隙逐渐张大,先是露出了林子安的眼睛,再是他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他熟门熟路的翻窗进屋,带着晚归的雾气在锦仪桌案前自顾盘腿坐下。
在听到窗户的动静时,锦仪便已经猜到会是他了,她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做出来,只是歪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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