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修牙齿结了一层冰,倒吸口气,说不出话来。
面前人依然含笑,眸子里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轻眉薄敛,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而做鬼心虚的人却早已有魂不附体之感,他宁愿他把事情摊开来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吃里扒外,也总好过现在软语良言的体贴,简直就像一把软刀子,“噗嗤噗嗤”
地捅在他心尖儿上,叫人坐立难安,如芒刺在背。
“大哥的身子,看来还是没好全啊……”
泷白抽回手,轻叹一声,语气依依,片刻又擎了酒杯自斟自饮,轻声说一句,“既然如此,大哥就莫要再往外奔波了,商贾之间的事弟弟多少还懂些,不若暂时交给弟弟来管制着,等大哥身体再好过一些,再接着往日的活计继续做,大哥意下如何?”
“……”
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玉良修恨不能一把捏碎手中玉杯:好一个玉泷白!
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温言软语的伺候着,面子上做的分毫不差,话也讲到滴水不漏。
到最后一句闲散的“身体不适”
,就这么生生要夺去他最后的权利!
?
“大哥怎么不说话?是风寒还没好吗?哎呀,弟弟也真是的,只顾着聊叙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着玉泷白轻一拍脑门,一脸懊恼,“早知就不该强拉着大哥饮酒了,那竹叶青至寒又烈,唯恐大哥是醉了吧?”
“倒是有些不适,许是太久没喝的缘故吧,只一杯就不成样了,倒叫三弟笑话了……”
回过头来再说话,玉良修只觉得忍气吞声的艰难,心里明明怨念滔天,却还要对着眼前面露担忧的男子强颜欢笑。
放在案子下面的十指张开了再拧紧,恨不能把手中锦袍撕碎了泄愤,最终也只能握紧了拳头,佯装大度。
泷白嘴角掀起一缕冷笑,眼神仍然温情,醉态半露,衔着斛沿一仰颈,一杯琼浆滑入喉咙,灌出三分炙烈。
醉意朦胧的男子笑的百花生惭,幽幽望着玉良修线条生硬的脸,倏然破颜一笑:“笑话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哪能互生嫌隙呢,你说对么,大哥?”
冰冷冷的笑意被酒香氤氲开来,变得朦胧不清。
泷白半倚着案子姿态懒散,余光瞥见玉良修盯着自己拇指上那枚掌家戒指,盯得几乎望穿秋水。
心底最后的一丝不忍也倏然麻木了起来。
“三弟说的是,都是自家人,理当共同扶持才对……”
玉良修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出这僵持的环境,屁股下犹如生出万根金针,刺的他寝食难安。
别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枚如同示威一般的戒指。
自然也就没能看到玉泷白眼底转瞬即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