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晴天,万里碧色十分硬净,纤细的云丝宛若女子的酥手,半透明之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婉约。
泷白立在东苑的莲池前,厚厚的积雪像几床敦实又濡软的棉被,覆盖在房檐和院落四处,一切都变得厚重而坚实。
丧期前,玉府被分割成东西南三个苑子,大房在西苑,三房在南苑,而泷白,掌家前便是住在东苑,丧期过后,他便叫人腾空了原来娘亲所住的“涪陵雪阙”
,坚持住了进去。
泷白的理由很简单: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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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陵雪阙”
,原本是玉泷白的母亲还健在时,偶尔煮酒作画的地方。
玉清卓夫妇鹣鲽情深,常常放着大屋不住,偏来这玲珑的后宅里相会。
泷白还小的时候,便常听父亲在耳边唠叨着母亲的好,虽说后来“一穿”
后今非昔比,但多少也能在梦境里了解到一些。
其实泷白的名字亦是跟他母亲有关,因为他母亲的名字是叫做:
泷雪。
涪陵泷家,原本就是南方大户,泷雪年方十岁便已是出了名的美人坯子。
十四岁,求亲的人踏烂了门槛,而最后折下这只花的,果不其然是闻名于世的“天下第一香”
---玉家。
十五岁及笄,泷雪嫁入玉府成为玉家的大少奶奶,玉清卓自此疼她如疼娇花,二人新婚不过半年便怀上了长子玉良修,奈何此子生来体弱多病,泷雪萌生出再生一胎的念头时,玉清卓却大发雷霆。
他记得清楚,当时生下玉良修时,泷雪是如何的艰难,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但已经元气大伤,大夫日日不间断的陪护了半年,方才稍有润色。
玉清卓始终都记得,那大夫扯着他的袖角低声说的话:
“日后房事万望要谨慎小心,切不可让夫人再有孕,否则,便可能一失两命……”
玉清卓心疼泷雪,便对自己严苛,也极少再去同房。
玉清卓向来严于律己,奈何人总归有七情六欲,那日夜深人静,他自外应酬归来,醉意熏染,书房里一盏莹灯闪烁迷离,他便以为那玲珑的身影是泷雪,抱进怀里抱上了床。
事后才知道,那不过是门前扫雪的小婢,平日里连鼻眼都无甚印象的一个。
泷雪为此哭了七天,将自己关在房子里死活不肯见玉清卓一面,七天后门开,玉清卓焦虑的抱住她,却被一抹凉指轻轻拂开袖,淡淡道:
“收了她吧,做偏房,总也能再为玉家开枝散叶。”
玉清卓无可奈何,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收下了偏房李氏。
只是人人都知道,婚夜后他再也未曾踏进过那闺房一步,如此,还是有了玉抚宁。
泷雪性情愈发冷淡,玉清卓感慨而伤神,腊月里的天寒风阴冷,玉清卓像尊雕像一般立在“涪陵雪阙”
的门口死活不肯走,泷雪心疼他开了门,想不到这一开,便有了玉泷白。
那年,玉清卓是跪在地上,求泷雪去喝那杯掺杂了苍术与红花的春茶,孩子和泷雪只能留一个的话,他不能冒这个险。
泷雪泪流满面,终于喝下了那杯茶,只是在他离开后,转身,尽数吐出。
对着墙喃喃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