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
他仍然微笑,从未有过的云淡风清,眼睛看不见,手却十分熟稔的摸到了他的脸颊,柔声道,“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泷白把脸迈进他膝间,方才发现他穿的单薄,只在膝盖上卧了一块松软雪白的羔羊皮毯子,一只手安详的垂在膝盖间。
泷白的视线下移,忽然震住:
这是……木轮椅!
霎那间像咬了舌根一般,泷白觉得心底紧绷的弦又快断了,心疼的四分五裂,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他的腿……他的腿……!
!
泷白浑身抖如筛糠,却不是因为惊讶和惧怕,只是痛,揪着心连着根脉的痛,让他喘不过气来,方才晓得这一年半过的是何等混沌的生活。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一个西子臻,他怕是早就没出息的颓废死去了。
“你怎么来了。”
融华幽幽一叹,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从活下来开始每日的希冀就是这一天,可是自从半年前阮毓竹告诉他腿伤无法再复原时,他就逼着自己断了念头。
他这算是废了,没了行走能力,眼又瞎,脸也毁了,他还剩下什么?就这样一副残缺不全的样子怎么好去见自己毕生追逐的爱人……
“跟我走,我……带你走……”
泷白终于发声,却是近乎哀求,他在霎那间明白融华其实是不愿再见他的,所以宁肯躲在离他这样近的地方打听着他的消息,却断不肯相见。
他从前是何等风华的冠世美人,如今却因为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泷白难过,难过的只说出这一句话,已经倍感艰辛。
融华“望”
着他,眼神很柔顺。
他变了,变的如最初那般明媚纯净,清澈湛湛,即使盲了双眼却依然能令人感觉到那闪烁的热忱,这是历经岁月洗礼后他最大的收获。
融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望他,泷白却已经清楚他的答案,手愈发抓紧不放,惶恐,担忧,崩溃,他曾经历过无数的心伤才熬过来,如今再相见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叫他怎么可能再撒手不管?!
气氛忽然寂然下来,门口有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别扭个什么?不是日夜盼等着这一天呢么,如今来了又不要。”
泷白扭头,果然是阮毓竹,不知何时懒懒的靠在桃花树干上,手里捻着一株异季的桃花闲散把玩,片刻却又丢开,直起身走上前来,居高临下望着泷白眼待戏谑道,“也对,还有个西子臻呢。
就算你愿意,他可是巴不得融华早点死,怎么可能接受他还活着的事实……”
“阮毓竹!”
半路杀出的声音带着冷峻的怒火,一如当年那样,三人皆是一怔,泷白表情复杂的看着他,身子下意识的护住融华:“你怎么来了?”
西子臻瞅见他那紧张兮兮的动作就火不打一处来,强压着心头的不悦咬牙切齿走上前,半路停下来瞪了阮毓竹一眼:“劝你早点认错回去,否则皇兄饶不了你!
还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