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因为对萧谨寄予厚望,陈则铭对之也分外严格起来。
朝堂中的事情,之前,是萧谨坐在殿上,凡事听听大臣争议,到最后,杜进澹和陈则铭拍板了,他点个头也就行了。
他倒也安分,对这种事情并没太大兴趣,一年下来,只认得了几个重臣。
其他人有的好些的混个脸熟,站远些的只怕连脸也没认清。
左迁调动,他也并无主张,往往是杜进澹和陈则铭说什么便是什么,陈则铭暗中摇头,只能将萧谨的骑射功课抓得更紧,盼望在言传身教中能让萧谨领悟些做事情的道理。
他既然拥立萧谨,便真盼望对方能成一代明君,这样百年身后,人们将来回过头看,自己做的至少不是件错事。
萧谨习射技艺渐成,便起了懈怠之心,这日借练习之名,正和侍从一同在树下掏兔子洞,正碰上陈则铭来看。
陈则铭一见之下,心中恼怒,也不说他,只是站在树下瞧了瞧那树洞。
萧谨赶紧道,自己本是打算掏到兔子之后,马上练习。
陈则铭道:“陛下不想再练,请与臣说上一声即可。”
萧谨见他动了真怒,不敢言。
见陈则铭欲去,才连声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陈则铭转过身奏道:“臣只知道滴水穿石天道酬勤,却没听过懒散懈怠可以成大事。
习不习弓箭原本不重要,可若是连所爱的事,陛下都能这样对待,其他的事情会是什么态度,可见一斑。
臣无能力再领万岁精习弓射,请万岁另谋良师。”
萧谨被他一番话噎得半晌无语,只得道:“明白了,朕会收敛的。”
陈则铭自己成了帝师,有时候想起来也会揣摩当年杨梁的父亲是个什么心思,太傅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是不是有些后悔了,才会说出让儿子远离京师,做一名边将的话。
他可以琢磨得出,杨亭最初以为的萧定应该是个仁厚坚定的天子,文臣眼中最好的君主从来都是尧舜之主,可最后出现的萧定却是个辣手无情偏激冷酷的帝王,一上台那手杀戮就震慑了四方。
理想和现实的偏差从来都那么大。
他心中一惊,那么萧谨呢,会出乎自己的意料吗?
那一夜后,陈则铭不敢再见萧定,他隐约觉出了自己真实的念想,并为那个古怪的冲动骇然色变,无法自处。
他想自己是时候找个女人了。
陈则铭此时早过了而立之年,之前因为抱着必死之心,不敢拖累旁人,才始终不娶。
可父母在黄泉之下,若知陈家无后,想必不能瞑目。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为何异常地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