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几乎要崩溃。
什么事都没有你活着重要,你为什么不懂,为什么这么做。
他每个字都滴着血,如果可以,他流的一定是血,而不会是泪。
我好恨他!
好恨他!
荫荫的神情变了,那样刻骨的恨意总使人狰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过,他却听到了,……我也恨你!
陈则铭的泪流了出来,小红的叙述把他试图掩埋下去的东西翻了起来,荫荫是爱他的,而她从来就是那样一个宁为玉碎的性子,说好听是纯粹,说难听是偏执。
她入宫已经近三年,她一直忍着,于是他以为她变了。
其实没有,她一直是那个不喜欢就会直接说不的人,哪怕对方是得罪不起的恶霸,她也从不退避。
如果前面是块石头,她宁可粉身碎骨,也会撞上去。
而这一次,她真的粉身碎骨了。
错在他。
她早就失衡了。
他没有发觉,以他如此熟悉她的程度,竟然没发觉。
他应该想到的,在那个晚上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悲剧已经揭开序幕。
他却只顾着自己的伤痛,埋头自怨自艾。
他没想过她也是痛的。
这爱这恨,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失常,何况是孤身一人在宫中,忍耐了那么久的荫荫。
他想起自己返回火场时,大殿塌下时那几声尖利惨呼,那……会不会就是荫荫?!
这个突然闯入脑海的念头让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心如刀绞。
他跪了下来,似乎再背负不起那份沉重,失声痛哭。
荫荫死了。
是他,亲手杀了她。
荫荫……不会瞑目。
陈则铭闯入御书房时,皇帝正在写挽词。
这本来是该交给下面文臣做的事情,他却偏偏坚持亲力亲为。
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大家都知道,万岁与太后的感情一向不和睦,看来人一死,还真是什么样的恩怨都勾去了。
“将军,万岁说过此刻不见任何人,请留步!”
隐约传来的声音有些急促,和那些脚步声一样纷乱不堪。
“请留步!”
喧闹声渐行渐近,已经到了屋外。
皇帝抬起头,看到被一群侍卫用刀挡在门外的陈则铭,多少有些惊讶,他审视的目光扫过陈则铭全身,略过他通红的双眼,落在他仍未出鞘的宝剑上。
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
身旁太监已经迎上去道:“万岁此刻不见人,将军为何硬闯?”
陈则铭沉默了片刻,“我有要事,要立刻求见万岁。”
太监不耐道:“先退出去,待万岁宣你方可入内。”
陈则铭固执道:“我要见万岁。”
他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屋内,屋中阴暗,那个人的神色隐在影中,他并看不清楚,然而却史无前例地没有避开目光。
太监似乎被他的沉默打动,回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