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门的时候,韩有忠追上来,“等等,……这药怎么用?”
陈则铭停下脚步,“每日三次,每次一丸,冷水送服。”
韩有忠分明听到了,却没离去,停留在原地看他。
那斑白的发不如从前那样梳理得整整齐齐,而是零碎地在风中飘动。
陈则铭觉察到那眼神中的异样,却只是瞥了他一眼,“韩公公还有事?”
韩有忠佝偻着腰退了回去,也不答话,更不答谢。
身旁的卫士道:“这老头好生无礼!”
陈则铭盯着那已经开始苍老的背影不语,他有些忘记从前的韩有忠是什么样子了,但他又明明记得来家中宣旨的韩公公是神气活现,让人有些生厌的。
然而眼前这个却不是。
半晌他才道:“其实这个人还很贪财……,真是……出人意料的忠诚哪。”
另一名神情冷漠些的少年卫士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陈则铭偏头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了,独孤?”
那被称为独孤的少年想了想道:“那药是我找的,怎么下也是杜大人出的主意,可大人方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少年是七年前被陈则铭在荒山中拣到的,从小养大,说是贴身侍卫,其实情同父子。
此子名呼独孤航,性子冷漠,不爱近人,按说此刻他早该叫陈则铭为王爷了,偏偏他口里的称呼还是从前的“大人”
,陈则铭知道他性子古怪,也从不与他计较。
陈则铭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亲信,你找的跟我找有什么不同?况且……,杜大人用的时候也是同我商议过的。”
独孤航低头,固执道,“可这样说法损害了大人威名。”
他见过陈则铭在战场上无数次的攻无不克,全心臣服之下早将他当做心中的神邸一般,哪怕是陈则铭本人要自行抹上污点也是不能容忍。
陈则铭知道独孤是爱护自己才有这么奇怪的计较,感叹之余却又忍不住好笑。
这孩子虽然剑法骑射难有敌手,可搅在这政局中却还是还天真了。
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之后不这么说便是了。”
他对这孩子总是有些宠溺,心疼他自幼孤苦,况且之后这种不光彩的事原也犯不着再提。
若不是方才气得狠了,本不会拿出来说。
此刻虽也并不是后悔,可伤人伤己原是互为表里的事情,所以他这时候的心情也绝对称不上愉快。
独孤航一贯冷峻的脸上露出轻微的笑意,显然很是高兴。
有了解药,萧定的身体便无大碍,再过了一阵子,渐渐好了起来。
陈则铭得知消息后,只是派人去传了个话,传话的目标是韩有忠。
原话是——你若是想两个人都活得长些,人前人后便不要再称一个被贬为庶人的人为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