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kiedckrob”
谁杀死了知更鸟。
刹那间,悲怆就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眼眶蓄满泪水,那些滚烫、却又在空气中转瞬化为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我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抓紧了赤司征十郎的手腕,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又因为强烈的刺激而痉挛,从而导致失声。
双眼因长时间地流泪而感到疼痛,似乎眼角周围脆弱的皮肤也因咸涩的泪水而泛红肿痛,视物模糊,脸颊湿漉漉的,身体因为过度哭泣而感到极度疲惫。
赤司没有拒绝我的触碰,但他也没有表示出相应的回复,他只是站在那里,用冰凉而冷静的目光一寸寸地审视着我,用一种极其理智的态度进行判断。
不被对方信任的惶恐感侵袭而来,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扼住了我的喉咙,在这种情绪地压迫下,我没有办法有条理地表达我内心一切担忧、害怕等情绪,却又急于得到他的回应。
“拜托了,请拯救我”
我尝试靠近,更近一步地触碰他,手指从对方的手腕上滑,虚虚地抚在了他的脸颊上。
赤司的脸庞很是冰凉,眉毛细长、五官秀气,嘴唇处褪去了少年所特有的一层透明细密绒毛,骨骼线条也显得愈发硬朗,被那双独特的眼睛注视着,我竟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相信我吗”
我怔怔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轻轻问出声。
闻言,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涣散,仿佛是灵魂短暂地抽离了身体,他陷入了庞大的回忆废墟当中。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抬起手为我拭干眼泪,只是平静道“不要哭了。”
即便是这样类似妥协的动作,却依然无法让我安心,因为赤司征十郎,他无动于衷,他的眼中似盛满了月光照耀下的宁静湖水,波澜不惊,仿佛抬手拭泪这个动作对于他而言只是合格绅士下意识的体贴之举,没有一点特殊含义。
此时此刻,他就像潮湿的七月、不见光的阴暗角落处自由生长的深绿色蕨类植物,与黑暗为伴,从中汲取着力量,他的心事深沉而又阴郁,盘踞在他心头,仿佛不知何时就要化作张牙舞爪的可怕怪物。
我望着他,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沉沉地压在心上,无论是尖叫、哭泣还是痛苦悲鸣,我的情绪无法打动他。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心中短暂地闪过这样的疑惑,人们对于自己拥有好感的对象都会下意识地表现出动容、共情的行为吧。
“你不相信我吗”
然而,这句极其平常的话却好像刺激源一般,在我同他之间投下一枚无声的炸弹,勉强维持的脆弱关系瞬间毁于一旦。
赤司的手缓缓拂过我的鬓发,停在下颚处,食指同拇指稍一收紧,冰凉的手掌便扼住了我的喉咙,掌下被滚烫的血液所充斥的大动脉在剧烈跳动着,但这微不足道的反抗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微微低下了头,凑近了,带有一丝天真的疑惑,放缓了声音反问道“我还能够相信你吗”
在背光处,那只金黄色、泛着冷冽光芒的左眼显得愈发冰冷,但是瞳色深一些右眼却又好似装满了悲伤,矛盾而又诡异,赤司整个人仿佛被一左一右、截然相反的灵魂拉扯着。
他是那样的痛苦,这种痛苦被他掩盖在一层又一层的封闭表象下,他谦和,他有礼,最终真实的自己在完美的社交外壳中被异化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向我的目光带有一丝真挚的怀念,一丝连他也不能轻易察觉到的依赖,还有几分悔意。
“我”
我尝试开口,他的手掌却骤然收紧,牢牢压迫着颈侧的血管,一瞬间,我竟然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还有面部因突然充血而带来的麻木刺痛感,大脑混沌,整个人昏沉沉的。
“不要,不要说话。
语言是欺骗的源泉,而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你了。”
赤司颤抖着手,仿佛也陷入了混乱、虚无的意识洪流中,他低下了头,凑近了我的耳边,唇齿间吐露的气息温热,略带一丝潮意,不经意间浸润了我的耳廓。
“心跳得很快,为什么呢是因为害怕吗还是因为说谎而感到心虚”
他靠得这样近,仿佛稍一伸手便可轻松触碰到他的脸庞;而他的手又是捏得这样紧,仿佛心中所承受的庞大而尖锐的负面能量就要汹涌着将我吞噬。
我握住他的手腕,踮起脚尖,想要让脖颈间的桎梏松缓一些。
此时的赤司无疑是危险的,似乎我让他想起了十分不愉快的回忆,这份沉重的回忆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打败,我将他再次带回到了某一天噩梦开始前的时刻,再一次地企图通过欺骗获取他的信任、他的帮助。
我并没有选择挣扎,通常男人和女人在力量的较量上总是地位悬殊的,我甚至是温驯而又顺从的,倘若这样能够让他有一丝安心的感觉。
但通过暴力所进行的征服大多不会长久,纵观世界历史,一个民族之所以能够征服它的敌人,依靠的是文化上的优势,在不知不觉当中进行同化,乃至于驯服,就像人类对其他物种所采取的措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