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公好奇道:“什么本领?”
“老师的啸!
我第一次见老师,最想学的就是这个。”
小阮公瞪大了眼睛,随后哈哈大笑,笑得人仰马翻,衣襟散乱,良久后,他才说道:“这哪里需要教?只要你想,伱就会了。”
“真的?”
“真的,你已经会了,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
在小阮公鼓励的眼神下,刘羡还是有些羞赧,小阮公也没有多说,而是直接吟起了一诗,还是阮籍写的《咏怀诗》,不过此前刘羡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吟诵道:
“炎光延万里,洪川荡湍濑。
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
泰山成砥砺,黄河为裳带。
视彼庄周子,荣枯何足赖?
捐身弃中原,乌鸢作患害。
岂若雄杰士,功名从此大。”
一念罢,刘羡顿为诗中的雄伟气魄所震撼。
老阮公竟将自己的胸中志气全然凌驾在万物之上!
他在诗中声称,要以扶桑仙树挂弓,天外宇宙倚剑,泰山为磨剑石,黄河为自己的衣带。
所谓汪洋恣睢的庄周,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只既不珍惜自身,也不关爱天下苍生的呱噪乌鸦罢了,哪里比得上真正的雄杰国士?
英名要万古流芳,功绩要万人敬仰,这才是人生最伟大的意义。
好一个雄杰士!
谁能想到,那个穷途之哭,对凡人白眼相加的阮籍,实际上怀的是英雄之志呢?刘羡缓缓站起来,他此时再次听到了天地之间的交响乐,看到了山野之间的无穷生灵,不尽松涛,同时也有一种明悟自心中犹然而生:
日日坐观天地气象,胸中怎不生些块垒?平生知己相会,心中怎不长出英雄之志?!
一种沉重的气流涌向喉头,刘羡长长一吐,音调浑厚而悠扬,喉音、鼻音翻卷了几圈,最后把音收在唇齿间。
变成雷击一般的口哨声,极为潇洒干净地飘扬在群山暮霭之间。
但刘羡却听不见,他一时感受不到自己的胸腔,骨肉,只觉得自己脱胎换骨,彻底融入到了这天地内。
等刘羡缓过神来,见小阮公正笑盈盈地注视自己,他连忙拜谢道:“谢老师指点。”
小阮公则摆手感叹道:“是你这孩子悟性高,嗨,如果我三叔还在世,定能和你成为忘年交吧!”
临行分别前,小阮公停在车头,望着刘羡说:“怀冲,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我收到消息,陈寿已拜访完江南各族,正在返京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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