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迎入阴世天地的,如今也该是他送他一程。
哪怕只是目送。
但孟彰离开孟梧这里之后,居然又回到位于阴世帝都洛阳的孟府里安居了一段时间。
孟梧还没有想明白,就看见孟彰某一日清早收拾利索,坐上牛车去了位于帝都洛阳城郊外的西山。
……西山?
看着更多的牛车、马车从帝都洛阳的各处宅邸驶出,汇入车队,去往郊外的西山,孟梧才恍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又一年的《西山宴》开始了啊……”
孟彰参加《西山宴》参加得很低调,他甚至没拿出《西山宴》专门发往他府邸的那张请帖,而是另行从安阳孟氏族中取了一份请帖来。
他极少在外间行走,这会儿又特意遮掩了身份、收敛存在感,是以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便是有那看见他的,都只以为他不过是安阳孟氏族中哪个孟氏小郎君,并不会觉得他就是那个孟氏孟彰。
在这样的场合,没人认出他,便代表着没人来打扰他,孟彰得以清清静静地在这热闹的《西山宴》上做一个寻常的参与者。
《西山宴》……
怎么说呢?
让孟彰有一点失望,又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西山宴》上,有大家坐于那铺开的草席上,一面放松胸怀观赏这阴世天地西山的奇异春光,一面又自在地饮着薄酒,跟旁边的友人、名人嬉笑怒骂。
但也有更多的人,在明里暗里地推销自己。
文人大家,在这一刻,其实也是商人。
只是他们贩卖的,不是寻常的货物,而是他们的思想、他们的言辞、他们的理念和他们的习惯。
而他们收获的,也不是寻常的金银,而是名望,是认同,是赞赏。
孟彰察觉自己心中判断的那一刻,也是不由一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是一等而同的至理么?
若是没有这些好处,他们也犯不着坐了车赶到这一处山郊来。
他索性放下了那多余的想象和期待,自个儿寻了一处山石坐下,拿着杯盏慢慢啜饮里面的茶水,也观望远处隐蔽在重重灰雾下的山岚。
“……咦?怎地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见谢氏的谢远郎君?他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到?”
孟彰侧目循声看过去一眼,见那边亭子里正在清理案桌的一位郎君问旁边的友人。
“谢远郎君吗?那你不用找了,他这回没来。”
他友人回答他。
“为什么?”
那位郎君把琴盒拿了出来,接着就去取琴盒里的宝琴,“往年他不是都会来的吗?怎地今年就不来了?”
“恐怕不止是今年,往后谢远郎君都不会来这西山宴了。”
他那友人想了想,大概觉得自己这说法不怎么准确,就改口说,“不对不对,应该是说往后就算谢远郎君还会来参加《西山宴》,他也不会是来抚琴的了。”
才刚把宝琴放下的郎君是真的惊住了:“怎么回事?怎么谢远郎君往后都不会是来抚琴的了?”
他那友人就把近来听说的传言都给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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