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文微微别开脸:“你喜不喜欢孩子?我是说,你想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
林建军不懂她为何突然这样问,老实思考片刻。
想起鬼精的扁担花、憨厚的决云儿和娇憨的长夜安,他笑道:“当然喜欢!
至于拥有与否……”
话锋一转,“先别说这个,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裴静文垂眸,“今天我去找望舒,请她给我注射避孕剂。”
“避孕剂?”
“一种药剂,注射后最少十年内不会怀孕。”
终于下定某种决心,裴静文语极快,“哪怕我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生孩子。”
林建军怔住,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他跪地而坐,仰头望着她,呐呐道:“不和我生孩子……是何意?”
裴静文微微垂,与之四目相对。
“那天你和叶十方下棋,应该听到我和徐瑶的对话。
我不能接受肚子里出现一个吸食我精血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生孩子。”
“我不仅不会生孩子,也不允许我的男朋友为了所谓传宗接代和别人生育。”
她似解脱般长出一口气,“林三,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林建军沉默无言地看着她。
“你可以直说不接受我注射避孕剂,然后我立即和你断绝关系。”
“你也可以假装答应,然后在感情变淡时与我分手。
但是你选择第二条路,就不能让我看出你有这个念头。”
“没有第三个选择,如果我的男朋友想左拥右抱、三妻四妾,那他不配做我的恋人!”
她起身整理衣摆,居高临下俯视他,“林三,现在该你选了。”
选什么?他该如何选,他能如何选?
林建军感觉脑袋里有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撑得他头快要炸裂。
他自幼目睹阿兄阿嫂夫妻恩爱,自然也想过来日有一段美好姻缘。
他从未和其他男子一般,年纪轻轻就流连烟花享乐之地,或是强拉家中婢女行苟且之事,更未动过娶妾之念。
阿静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郎,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喜欢上她。
总之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难以割舍。
他无法承受失去阿静的痛苦,也无法接受自己为了暂时拥有去说谎,他想和她有来日,真的想。
而且,欺骗女子非君子所为。
一番挣扎思考,林建军开始讨厌本就不存在的所谓子嗣。
如果没有子嗣就好了,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短短九字就像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咒语,打开禁忌之门。
扪心自问,子嗣于他而言重要吗?被遗弃的血脉有延续下去的必要吗?
他若看重子嗣,几年前就能娶妻绵延后嗣,何必等到今天。
恍惚间,他想起当年阿嫂有孕,阿兄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与慌张。
阿兄与他爬上房顶,喝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冷风。
阿兄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共和国女孩很幸运,不必经历这种生死劫。
阿兄说,他没想到阿嫂会有孕,没想到三十年那么快就过去。
阿嫂生产时他尚在西南平乱,周素清告诉他,那日阿嫂险些一尸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