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毫无办法。
他连劝他都不行,因为他根本见不到他。
可是杜雪落今天这番言语,让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化学治疗法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和折磨。
段西楼忘了杜雪落是怎么离开的,他也忘了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他只知道他在书房内从日出一直坐到了日落,直到夜风凉飕飕地钻进窗内。
直到窗外那一轮和沈初钰眼神一样清冷的冷月挂上之后,他才知道时间已经深夜了,他离开书房走下楼梯,光亮的牛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回到了卧室,推开门,淡淡的烛火还亮着,杜雪落背对着光线窝在书桌旁,似乎在写信。
他走过去,走到杜雪落身后,缓缓开口,“初钰说他有一个异姓的亲妹妹,就是你吗?”
杜雪落停下手中的钢笔,她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用一根珠花簪子插着。
她的肌肤如雪般滑绸,在灯光下仿佛浓醇的牛奶,她转头看向段西楼,“是我,你是来问我哥哥现在在哪里吗?”
“我是有此意。”
杜雪落冷冷看着他,“你别害他了,你害他害得还不够吗?你害他跳进了你的火坑,现在你好好地活着,而我哥哥每天都在接受着无尽的折磨。
现在如果被警局知道你去找他,你是想和我哥哥一起死吗?”
段西楼带着死寂一般的眼神看着杜雪落,他反问道:“你觉得我好吗?我每天走过门口那座桥的时候,我都想跳下去,支撑着我活到现在的原因是我还不知道他在哪,他过得好不好。”
他眼角尽是冰冷的戏谑,“你觉得我每天和你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每天佯装关心你,关心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是真的我吗?我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只因为我想再见到他,我每次和你上床之后,我都想从那座桥上跳下去,那是一种浑身无力的痛苦。”
段西楼走到杜雪落身边,一把拿过她正在桌子上写着的信,拿起来看道:“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像你看起来活得那么好那么舒服。”
他看到那封信的发往地址是樊城,“沈初钰在樊城是吗?”
杜雪落不说话,死死盯着他,“我警告你,段西楼,你别去骚扰我哥哥,你会害你自己和他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
段西楼则是冰冷地调侃道:“你错了,我和他现在就在深渊里,谁都爬不出去了。”
说完,他捏着信纸转身就离开了,心里只有一句话——
沈初钰,你等我。
段西楼起身去樊城了,只是他没想到杜雪落会跟着他。
“你可以不搀和这趟浑水的。”
“如果我不去,你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如果我去了,至少还能解释是我想去樊城玩让你陪我去的。”
段西楼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瞥了眼杜雪落,“谢谢你。”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哥。”
樊城离上海太远了,他们需要经过遥远的路途,七天七夜的火车才行。
在火车上,段西楼一直在不断地回忆曾经和沈初钰的种种,以及不断幻想着见到沈初钰,他要和他说什么。
他不介意沈初钰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就算他每天被强迫注射雌性激素,就算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但是那也依旧是他的沈初钰。
他的沈初钰,永远是记忆中那个样子,那个雨夜,他推开门看到的那个青年。
只那一眼,他就对他一见钟情。
杜雪落不断在翻看一些洋书,她在查找那些注射雌性激素的科学资料,也在查找怎么才能减轻被注射者的痛苦。
但是越查下去,她就越不忍心看下去。
这是一种何等的折磨和痛苦,肉体的,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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