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早,阿夏睡眼朦胧地下来,方母从后山摘了篮枇杷回来,现下这枇杷正是熟成的时候,只不过皮黄肉白,是白沙枇杷。
方母从屋里端了个盆,见她倚在门槛上,弯腰往盆里倒水,拎住枇杷枝掐几个枇杷下去淘洗。
嘴上还不忘道:“你这昨晚上又上哪里野去了大半夜的也不见人,要不是后来我起夜听着你那头有响声,都得找你去。”
她抹去枇杷上头沾的泥,抓了一把沥干水分让它们滚到果盘里。
方母活没歇,又斜了阿夏一眼道:“你可给我老实着点,再过段日子都满十六了,哪个姑娘家有你这么闹腾的。”
阿夏闻言心虚,她可不敢在这时候说话,只能默默走过来一起帮着洗枇杷,时不时应几声,表明自己真的听进去了。
反倒把方母给逗笑了,“你这头点得比谁都快,你娘我都晓得你就是一点没上心。”
“哎呀,娘,”
阿夏抱住她的胳膊,“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都大姑娘了,”
方母笑着点点她的脑袋,“性子还跟小孩似的,你呀你。”
一晃眼都到要相说亲的时候,方母心里琢磨着,洗枇杷的手也越来越慢。
时不时眼阿夏,又时不时望眼枇杷。
洗完一盘枇杷以后,大伯和方父一前一后扛着锄头走进来。
阿阳就跟在后头,捧着一叶子东西进来就凑到阿夏面前献宝道:“瞧瞧,这可是我今早去摘的桑葚,今年最后一茬了,错过可就没了。
喏,快尝一个。”
从昨晚盛浔闹过那一出后,阿夏现在见着阿阳就忍不住想笑,边笑边从他那叶子里拿了一粒桑葚尝尝。
她那笑弄得阿阳一头雾水,“你吃就吃,笑什么啊”
“见你高兴,”
阿夏随意找了话搪塞他。
阿阳狐疑,不过见她好似也没别的意思,就坐在她旁边,捏着桑葚边吃边说:“要是这么高兴,晚几日跟我们一起回宁塘,我娘跟我姐要是见你过来,指定日日给你安排得妥帖。”
宁塘算是阿夏的老家了,不过去的次数倒算不上多,只有年边上会去一次。
“等年节边再去,”
阿夏摇摇头,“不然晚点还叫大伯给我送回来,况且你们这趟回去,正是家里团聚的时候,我去做什么。”
“你这么说也是,我可想我娘了,从过完年就出去,到现在也有将近四个月多了。”
阿阳说到这,也确实想回家去瞧瞧。
“赶船不容易。”
阿夏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枇杷,自己也开始剥皮,这白沙枇杷肉白,甜倒没那么甜,得过了芒种才好呢。
她吃完一个,方父和大伯又准备出门,方母洗了手打算跟上,走到门口才问:“我们收了油菜去榨油,阿阳你们两个去不去”
“我去”
阿阳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阿夏可去可不去,不过大家都去的话,她不想一个人待着,索性跟着一起去。
走出门外,太公拉着一辆小板车过来,上头是他们之前收割下来晒干的油菜籽,全都装在一个小桶中,现下就是把油菜籽送到油坊巷去榨油。
没走几步就能碰见个熟人也推着车过来,不必说,都是同路的。
油坊巷离明月坊有点远,要拐过不少小巷,这还是阿阳来时第一次碰上去榨油的,他每走几步就得左右瞟上一眼,阿夏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才好。
等进了油坊巷前,鼻子一闻全是菜籽油的味,青砖路上都油腻腻的,那墙上叫经年累月的油渍给糊满了,拿刀刮都能刮上厚厚一层的油垢。
可没人嫌弃这油污,进了这地,推着车的,肩上扛着袋的,哪个脸上不是带着笑,想着自己今年的油菜能榨出不少油来。
阿夏跟着方父他们进了最大的一家油铺,进去就有穿着短打,头戴巾子的大汉过来,挑拣油菜籽,确定没有碎石才上称。
“你家这油菜今年种的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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