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换好睡衣,邓远的眼睛肿着,鼻尖也还有些红。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直到这时徐以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怒意已经消散干净了。
邓远侧躺,徐以寒和他面对面,伸手揽住他。
他们彼此都不说话,身体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史岩是大学生,上外的,那是六年前……我在贴吧里认识了她。
最开始我们只是普通网友,偶尔聊聊天,后来没过多久她大学毕业,自己赚钱,就开始吃药了。”
徐以寒温声道:“嗯,然后呢?”
“然后她改了名,她原名叫史嫣,嫣然一笑的嫣。
改成了史岩,岩石的岩。
她爸妈都是绍兴人,在设计院做工程师,挺有文化……她把医院的诊断结果拿去给爸妈看,没想到被赶走了。”
徐以寒:“赶走?”
邓远点头:“对,就是……不认她了,他们说,让她有病治病不要给家里丢人。”
徐以寒略略收紧手臂。
“她是学英语的,最开始在初中当老师,没过多久就辞职了。
她又找了个国企的工作,也很好,但是……但是那些人说她有病,把她辞退了。”
“有病?是因为她想变性?”
“性别认知障碍。
你知道吗?她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她的同学骂她是变态,后来她在医院确诊了性别认知障碍,她说,这下应该没人骂她变态了,因为她这是一种病……我们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这种病,她被辞退了,”
邓远的眼睛张得圆圆的,透出一种不设防的疑惑,“以前他们说同性恋是病,而现在同性恋已经不是病了……那为什么我们这些人就要被诊断成有病?以寒,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只是想改变,这只是一种愿望,不是一种病……”
徐以寒搂紧邓远,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想告诉邓远你说得对,其实早就有很多医生学者提出过,改变性别的欲求不应该被定义为疾病。
但是,但是他们身处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多数跨性别者来说,连“这是一种病”
的观念都已经弥足珍贵,因为当他们被视为“有病”
,那么起码他们的欲求得到了承认——即便是被承认为一种疾病。
被误解总好过被忽视,至少误解意味着承认其存在。
徐以寒想到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也差不多,他的生父究竟是老徐呢还是爷爷?没有答案。
过往的无数次他曾想,如果他的生父确实是爷爷那也好,如果是这样,起码他在受侮辱时有一个理由。
然而最终徐以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力握了握邓远的手,温柔道:“睡吧,姐姐。”
第二天下午,第二年的云写完了比赛第二轮的最后一次更新。
而读者们并没有对更新内容流露出太大兴趣,因为就在第二年的云发出更新的两分钟后,圈内知名扫文号暹罗扫文推文发了一条微博:
唐纳森,别装死了,吕纬甫就是你。
比赛结束之后作者都要公布身份,你现在敢否认,有本事比赛结束了继续否认?
五分钟后她又发一条:
虽然十度千千写得也不咋样,但两个大男人一起欺负小姑娘未免太过分了吧?唐纳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因为情节被撕的时候我是怎么支持你的?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作者,他们撕你不对,我才支持你。
但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真是来去自如啊,顶着蔚蓝的名额参加比赛,你还记得你是豪盛的作者吗?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便激起千层浪,首先是唐纳森的粉丝不相信:吕纬甫是无心爱良夜的说法早就众所周知,直播的时候吕纬甫虽然开了变声器,但也是用的女声;再说唐纳森从未欺负十度千千,明明是十度千千先挑起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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