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锦依弯下腰来,双肘支在桌上,捧了自己的脸,两眼直盯着她,唯恐她摇头。
果然,纾锦宛显出犹豫之色:“你走这一趟,机房已少了人手,我再走……如今局中事务多,咱们这里的贡品又多,越发耽误不得的。”
贞锦依重重叹口气,垂头说道:“师姐,机会难得呀,你几时不要这样顾全大局呢!”
纾锦宛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鼻头:“我是大师姐呀,本该要顾全大局的,也要顾全你们这些师妹们。”
贞锦依知她面上温和柔顺,内心其实颇为坚定,下了决心的事,很难说服她改变。
便不再深劝,拉了她去吃饭休息。
次日早起,贞锦依忙不迭又跑去埠宁会馆,告诉舅舅自己可以搭着官差送文书的便利回埠宁,约他们等几日一同走。
岑水生听了当即应下,命冬子快去同会馆续几日房期,再和车行的人另约日子。
冬子飞奔着去了。
贞锦依想着这几日进进出出,不断跟良三娘告假,虽然良三娘并没说什么,她自己觉得耽搁了工作,有些过意不去,便不再同舅舅多讲,匆忙赶回织造局。
才走进后河桥街,就见绎之谦的书僮菽叶在街口打望,看她过来,忙回过身向里招手。
里面绎之谦便向前探身。
贞锦依紧走几步,来到绎之谦跟前,好奇地问道:“绎七少爷,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绎之谦面上又飞起一阵红晕,眼睛仍不看她,只面对着她说道:“我想着你……你兄弟要读书,送这个给你。
有一本是我们书院里先生写的,去年本省县试的墨卷评点,他拿着定然有用。”
说着手中递出个纸包,又道:“还有,还有一个是诚先生所写的文章,如今省里都传遍了,说是继圣人之言而别出新意。
我特地给你带来的,我想着,你必定乐意看的。
再有一事若说给你,你定然也替他欣喜:我们书院的山长说要请诚先生到省里来做教授。
过几日要专程去埠宁拜望他,我也要跟了去。”
贞锦依睁大了眼睛,绎之谦以为她不信,认真地补充道:“当真的,横竖离乡试还有好些日子。
我大堂兄也要回去,说把大嫂子也接上来。
我们同行,也有的照应。”
贞锦依忽然放声大笑,这回换了绎之谦睁大眼睛盯着她。
贞锦依好容易忍住笑,接了纸包,摇着手说道:“没事没事,不是你说的好笑。
是这些事当真太凑巧了,巧得不得了!”
接着便将自己要和舅舅一道,跟良三一块儿回埠宁的事同他讲了。
绎之谦也弯起了眉眼,问道:“你们几时启程,不如我们搭伴一道走。”
又红了一回脸,解释道,“往日这条路上不大安靖,如今虽然太平了许多,走得这样远,还是多些人好。”
贞锦依道:“现下还没定日子,不过就三五日之内的事。
你们也不必一定要等着,到了埠宁再相会也使得。”
说罢急急告辞。
绎之谦站在当地,直看到她跳跃着进了织造局的栅栏门,眉眼弯着竟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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