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在街道的末尾,靠近城门的地方,温念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那是一位抱着琵琶的老妇人。
老妇人细致地打理了自己的外表,衣服破旧但不染纤尘,用一根树枝束住稀疏的发丝,苍老的面容上可窥见她年轻时的绝色,修剪漂亮的指甲搭在琵琶上,娴熟地演奏。
在她的身侧铺着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布料,上面零散地放着些打赏的物件。
和浮躁的邻居相比,她显得娴静而温婉,有种岁月沉淀的静美。
或许也曾希冀地看向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希望对方能够带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让她重新从尘埃回到云端。
但她寿数已尽,此刻只是在进行最后的演奏。
温念坐到她的身边,听完一曲后突然开口:“我给你弹一曲吧。”
老妇人缓缓转过头,死寂的眼神扫过客人年轻美丽的面容和华美的服饰,慢吞吞地说:“您也会弹琵琶?”
“是一个琵琶声不输于你的小姑娘教我的。”
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但叫人记忆犹新。
温念报完仇之后隐姓埋名地躲起来,浑浑噩噩地过了段时间。
她那个时候既不想当个好人,又不能接受自己坏下去,偶尔会想不如死了算了。
住的客栈里有一个弹琵琶的小姑娘,叫芸儿,大约十几岁,垂首抱琵琶,即使没有面纱遮脸,也透着股朦胧而哀愁的美丽。
小姑娘的父亲白日里带着她在大厅卖艺,夜里送她去客人房里“蹭住”
。
那是一家黑店,从老板到客人都没一个好人。
温念杀了几个对她言语轻浮的人,几个人全是芸儿的恩客。
芸儿便时常用看救星的目光看着她,她反正无事,便跟着对方学琵琶,她弹得难听,周围便没什么客人围着。
因着付了学费,芸儿的父亲摄于她的武力,没有敢对此发表意见。
温念准备出师的那天,下楼看到芸儿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椅子四角都陷进父亲枯瘦的身体里。
往日里哀愁的少女对着她露出明艳的笑容,脚踩在血里,弹了一首明快的曲调。
斩断过往之阴霾并无过错,但爬得出来才算人。
温念依旧想当个不那么坏的人。
她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旧琵琶,弹着千百年前的曲子,明快的曲调依旧有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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