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一偏头,就着马苏里拉的手,吞下那颗药丸。
他很快变成乳白色的灵体,虽然在这层魂力造成的秘境之内,跟刚才也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脱开了肉体凡胎,可沉重的心情还是无法脱离,因为突然来袭的记忆,埃里克无法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秘境里正在生的事情上。
他的推理没有错,酒车越飞越近,已经能听到那数万年如一日旋转的木头轴承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酒桶,头朝下,一下埋进不远处的琥珀石堆里,沉重地陷入,又沉重的拔起,酒桶里多了一半琥珀和杂物,黑黢黢的桶口冲他们张开,像一只巨兽的大嘴。
留给他们跳进去的机会转瞬即逝,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前后一起动作起来。
埃里克先跳,灵体果然轻盈,毫无障碍地滑入,接着朝马苏里拉张开双臂——
他们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没那么多时间思考。
马苏里拉就像从前做过无数次那样,跳进他的怀里,而他将她稳稳抱了满怀。
他们一触即分,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回味那个拥抱。
他们跳进的酒桶转正了,他们站直身体,很有默契,甚至不需要言语——马上开始向上攀爬。
时间依然紧迫,轮子上一共有六个酒桶,不一会又会重复和刚才一样的程序。
他们不能在这个酒桶里待命,除非他们想像刚才看到的那样,被酒桶摁死在另一片琥珀石堆里。
——可能也不一定会死,只是前功尽弃。
埃里克扶着马苏里拉向上爬,他们要尽快在这个酒桶再一次转到最低的地方前从这里出去,爬到中心固定的轴承上去。
马苏里拉心里没底,此刻的她,没了力量,不像之前一样事事胸有成竹,但是托着她的手是有力的。
她也轻盈的很,两个人个子又高,她用力向上一探,双手撑在身后,半个身子露出酒桶,坐在巨人的酒杯沿儿上,看见外面摇摇晃晃的世界。
这时酒桶到了最高点,开始要往下落了,她确保身子稳定了,赶紧顺着酒桶边上的木杆向中心爬去,不难,给埃里克腾出地方,她距离轴承中心也只有一步之遥。
“快上来啊!”
她冲他招手,有点着急。
埃里克人在酒桶中,身子随着酒桶的旋转倾斜着,看着桶顶的高度,正在默默的评估着。
只有他一个人,高度太高,他原地起跳也是不行的。
“快啊!”
酒桶的旋转就像时间的流逝一样无法控制,轴承出的木头摩擦的声音好像时空裂隙中的哀鸣。
马苏里拉急了,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他更不懂,埃里克在等什么?
埃里克在等一个角度,一个千钧一的机会。
他凝聚精神,看着桶外的世界,能根据外面木杆的形状和桶内倾斜的角度猜到木桶所在的方位……来了!
他突然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的重量,和桶内其他东西的重量,产生了很微小的抵消作用,酒桶的动线受到影响,似乎愣了一愣,他便抓住这个机会,一个助跑,起跳——
半个身子跳出酒桶,而酒桶也同时开始逆转。
还好马苏里拉抓住了他。
四目相对,埃里克从来没见过马苏里拉那种表情。
总是轻松的,愉悦的马苏里拉,此时脸上有一种肃杀的平静,她一只手抓的他紧紧的,一种怪力在她手上爆,她面沉如水,竟将他整个从酒桶里拔了出来!
酒车晃晃悠悠,刚才承载他们的酒桶,一下倒栽葱在杂物堆里,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抱着一根木杆,等到酒桶再移开时,下方的杂物堆里,一把长戟断成两节,刀锋处已经不见了——可能在酒桶之中。
……劫后余生。
埃里克回头看马苏里拉,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马苏里拉刚才用的一只右手拉他……原来是左手断了。
她的手腕处折断,类似□□上暴露性的创口,体现在灵体上,丝丝缕缕的魂力从伤口处流泻而出。
所在的秘境仿佛因这些逸散的魂力进入一种蠢蠢欲动的状态。
马苏里拉的脸白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