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酒下肚,季长命长叹一声,呢喃道:“虽然离乡不久,但见着同乡还是不一样啊!
那叫一个亲切。”
刘赤亭呵呵一笑,“闭嘴,来瀛洲之后还抢过人吗?”
季长命苦着脸嘀咕:“抢人?没被人抢就算好了!
出海之前一直觉得,世道便是强者为尊,出海之后现……确实如此。
只是从前我是强者,现在我成了弱者了,所以……说心里话,有时候挺想有个你这样的人出来说句话的。”
在中土,他季长命也好,马希晴也罢,都是二境,他们甚至都是一方霸主的子嗣,是可以将人不当人的。
出海之后,他们不过是两个颇有天赋的二境修士,再受师门宠爱,自个儿实力不济,骨头还是硬不起来。
刘赤亭抿了一口酒,又转头看了看许乘风,突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
自觉拳头大便有理的人在更大的拳头面前直不起腰时,又何尝不想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一句不该如此。
但其实……还是不对的,不是人人都能共情,也不是人人都能自省。
于是刘赤亭放下酒碗,轻声说道:“求你之前,先问你一件事。
如今的季长命,还会认可马希晴所说的话吗?”
许乘风一脸好奇,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是个什么话。
季长命闻言一笑,呢喃道:“还是认的,世道本就如此。
我们家乡那边,穷人对富人犯怵,百姓对官府犯怵。
到了海外,境界低的对境界高的犯怵,不也还是一样?”
此刻他未抬头,也不知道刘赤亭什么脸色,只是自言自语道:“但自己感受过了,于我而言,日后起码不会为难别人了。
刘赤亭,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的侠客,想做侠客,也得够本事才行啊!”
这次刘赤亭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懂了,本来已经想好了对你们说什么,但此刻又不会说了。
等等吧,等我读书够多了,总有一天我能想明白的。”
季长命撇撇嘴,“哪里有什么道理?无非就是改变世界与改变自己,二选一罢了。
你还能找到第三条路?”
刘赤亭真不知道,故而只能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第三条路,得等我走了足够多的路才能知道。”
季长命点点头,此刻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事实上来到瀛洲不久,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之后,他就时常觉得,自己见了别人的好东西,觉得拿到我手里就是自己的了,那别人瞧见我有什么好东西,想法是不是一样?故乡那边好歹有个律法,虽然时有不公,但大体上还是公平的。
但这修士的天下,谁来制定劳什子律法?
“那你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刘赤亭放下筷子,沉默了许久,询问道:“你们山主有几个儿子?”
季长命颇感遗憾,心说你打听这个作甚?你不至于也想拜入封冶山吧?
但他还是如实答复了刘赤亭:“听说师父原本有个儿子,但后来被个女人害死了,山主寻了很多年也没找到那个女人。
后来便郁郁寡欢,如今山上事都是大师兄操持的,我都来大半年了,连师父面都没见过,全是三师兄教我。”
说到这里,季长命偷偷瞄了一眼刘赤亭,“白人送黑人,凡人与仙人应该没啥分别吧?”
你他娘杀了人乌羽门主的独子,这种事儿总该有个切实体会吧?
刘赤亭瞧见那眼神,哪里想不到他什么意思,于是气笑道:“我是被人坑了,提起来就一肚子气。
你不想想,难不成我是吃了仙丹了?这才多久就能杀四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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