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传令,绿竹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隔扇,青萝和月人心下忐忑,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紧张地关注着外间。
绿竹看到于谦,脸上一红,作了一礼:
“奴婢叶绿竹,见过于少保、武清侯。”
于谦见出来的是个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朱祁钰笑道:“少保刚才还夸人的笔迹,怎地见了真人反倒不说话了?”
于谦只得道:“臣万万没想到这等筋骨的笔法,竟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又为宫中女官,因此不便多言。”
“无妨,朕许你们多言。”
朱祁钰指指绿竹,“这丫头的床头放着一本你的诗集,视你为大恩人呢。”
“哦?”
于谦看向绿竹。
绿竹道:“奴婢乃紫荆关人士,后移居通州,七年前瓦剌来侵,幸得少保领兵抵抗守卫京师,才保全了性命。
何止奴婢,全京师的百姓都视少保为恩人呢。”
“观姑娘字迹,想来出身书香世家了?”
于谦问。
绿竹笑答:“家父在乡里任教书先生,平日里他总教导奴婢要读书明理,他在世时,最是仰慕少保,常夸您国士无双。
所以为奴婢起名绿竹,希望奴婢像您一样,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
于谦瞧她谈吐不俗,眉宇之间又含有一股正气,不禁起了爱才之心,目光嘉许:
“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
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
你这枝竹子,要为宫里带来清正之气呀。”
“嗯,奴婢明白。”
绿竹目中笑意愈浓,背出了于谦那首著名的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青萝在里间静静的望着。
她从未见过绿竹这个样子,自识得她以来,除了对自己和月人,绿竹对周遭事物都是不咸不淡,一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模样。
可是今日,绿竹宛如变了一个人。
在于谦面前,和那晚讲起桃花树下的少年时一样,整个人像是发着光,眼睛是从未有过的亮,讲话是从未有过的多,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真。
她有一种感觉,这才是绿竹最初的模样。
满腹理想的明亮少女。
只是战争与生活磨平了她的激情与热情,变得避世淡然,不以世事为怀。
于谦颔首,一脸欣慰,向朱祁钰笑道:
“陛下得此佳人,乃后宫之福,亦是臣等之幸。”
他见绿竹正值妙龄,又被朱祁钰单独传召,许她面见恩人,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朱祁钰的新宠。
便觉有如此格局的女子伴随皇帝左右,必如史上贤后贤妃那般,能常常规劝皇帝,因此心里由衷高兴。
谁料朱祁钰扑哧一笑,摆了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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