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盖叠翠,百鸟啁啾,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
廊前芍药生憔悴,彩蝶有意伏上头。
小刘秀见彩蝶于芍药之上起舞翩翩,又恋恋不舍,不由得心花怒放,便蹑手蹑手欲靠近捕捉,猛听背后有人炸喝,刘秀惊怵回头,见是婢女小青,便折身扑打过去。
小青琐事于身,不便纠缠,便抽身绵声讨饶道:“小公子莫怪,日上中天,姊姊便带公子寻夜猫子玩,做枭羹佳肴。”
小刘秀闻听有夜猫子,便眼前一亮,忙拽小青衣袖,叫嚷着要玩夜猫子。
适逢充曦于闺阁走出,见小儿耍赖,便上前俯耳嘀咕几语,小刘秀听罢欣然放手,任小青弄鬼妆幺地扬长而去。
充兰与刘良刘縯二人,于中堂西厢脱履落坐,小青便持螭虺将茶盏斟满,充曦遂疾步上前,纤纤细手轻捏茶盏沿上,毕恭毕敬地跪请刘良品茗时,其父充兰一脸冷肃地叱纠道:“非也,复敬!”
充曦适觉仪礼不妥,面敷飞霞,忙将奉茶手势换作两指掐于盏沿之下。
刘良接茶轻呷少许,方借凉茶开言道:“香分花上露,水汲石中泉,莫干清凉夏韵,安居十里茶香,炎炎夏日,守心守己,芳馨满轩。”
充兰听罢哈哈大笑道:“贤弟不愧太学门人,即景抒赋,妙口生花,当不负京都公府复试。
量天家皇牒,当指日可待。”
言罢持茶盏一饮而尽。
刘良羞赫一笑道:“承蒙吉言。
此进京复试,主官刘歆,次官扬雄,皆我朝辞赋世家。
学友三人公府拜望,孰料二人精通茶道,置碳,燃炉,煮水,烤茶,蒸茗,点茶,分盏,一丝不苟。”
充兰颔首道:“茶道传于黎民户家,亦不过三年两载罢了。
君所言刘歆,可是中垒校尉刘秀?”
音毕便听噗哒一声,众皆望去,见小刘秀灰头土脸地摔倒于门槛内侧,众人正惊呼间,小刘秀已翻身爬起,忍痛趋至刘良跟前,没头没脑地问道:“二叔可是叫我?”
众人听罢皆呵呵大笑。
充兰见刘縯拘谨万分,总角方罢,尚未成童,便嘱其与允曦、小青及刘秀于庭院玩耍。
刘縯见二叔颔首默许,遂起身离席,向后父充兰深揖一礼,一行人便风驰电挚地扑庭院玩耍而去。
充兰见刘縯童心未泯,不觉俯首暗自啼笑,见刘良面露愧色欲言又止,便话锋一转,又续上言道:“听闻京都丞相入都船诏狱,贤弟进京复试,可有风闻?”
言罢又斟茶劝客。
刘良碰杯后轻抿一口,摇首哀叹道:“丞相于诏狱绝食二十余日,后咳血而死。
丧葬当日,送葬黎民首尾相接泛十数余里,过处积泪成河,哀声遍野呢。”
说罢掩袖拭泪。
();() 充兰听罢心中一凛,哀叹道:“士族中风传亡汉论甚嚣尘上,两朝无嗣,擅杀大臣,民心不壹,灾厄不绝。”
见刘良颔首意会,便不迭追问道:“丞相无罪,沉冤囹圄,朝庭上下,毋庸置喙?”
刘良喟然长叹道:“六物非同,人心不古。
明君出诤臣,昏噩出奸佞。
丞相罹难,群臣噤若寒蝉。
贤德公王莽、大司马丁明、前将军何武及司隶鲍宣,不俱犯上,冒雨吊唁。
古人云: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必参商。
我江淮河汉,危矣!”
说罢俯首作黍离之悲。
充曦领几人离得厅堂,便穿山门赴东院玩耍。
院内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中有巍巍阙阁三层,南卧四间杂居抬梁屋所,北有清池一方。
岸上蓼花苇叶,池内翠荇香菱,上乘脱俗之派,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刘縯见小青、刘秀一哄而去,便紧撵几步,见充曦不盈一握之柳腰,袅娜倚伏于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