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道,“我把许人境杀了,以后谁再欺负你,一刀杀了便是,哭什么?”
男人越发皱眉,“谁哭了?”
“你啊。”
穆遥手掌在他眼角轻轻一碰,即将坠下的一颗泪便坠在穆遥指尖,“这不是吗?你还是这么娇气。”
“我不娇气。”
“最娇气就是小齐公子。”
穆遥道,“当年咱们从书院出去打野鸡吃,回来一同受罚,我一个女孩子陪着你们挨板子,第二日照旧上学,竟不知是哪天个偷懒不起床,学也不去上。”
“你没有上学,逃学了。”
男人反驳,“我不是偷懒,我生病了。”
穆遥见男人提起旧事神色宽和,短暂地忘记囚室里的事,越发胡搅蛮缠,拉着他纠缠旧事,“你就是偷懒。”
“我没有。”
“就是。”
……当然不是偷懒,也远非生病那么简单。
青崖书院是出了名的贵族书院,就读的无一不是中京贵族世家公子。
去上学都带着四五个书童长随,一听打板子便有长随使钱买通掌棍放水,回去又有顶级的金疮药,各种汤药一丝不错地伺候——自然无事。
而齐聿,以伴读之名混进青崖书院的一介寒门学子,孤身一人在书院讨生活。
白日里结结实实挨了二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夜间回去饭也吃不下,卷着被子闷头大睡,不到半夜便烧作一盆红炭,连爬起来喝口水的气力都没有。
齐聿一个人住,两日没去上课,他一个伴读上不上课也无人关心。
等穆遥逃学两日回来,齐聿都烧糊涂了,睁开眼看着穆遥,口里喊,“阿娘,阿玉渴。”
穆遥唬得面如土色,等不及煮水生生给他灌了一坛子不知几日的冷茶下去,又命奶娘寻大夫来看。
那时年少,尽管如此磋磨,仍是一日就好得七七八八。
只是从此落下一个病根,稍一受凉,必定发热,稍一发热,必定烧到神志不清。
齐聿这人自尊心强到变态,自己病到这等田地,还不许穆遥同任何人提起,有人问起行踪,推说家中有事回家了。
世家子们原就看不上他,见他挨两板子就赌气回家,越发鄙视。
打那时,青崖书院便给齐聿添一个“寒门娇子”
的诨名。
……穆遥忆及旧事,忍不住摸一摸男人前额,热度果然又开始攀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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