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攥住她,“阿爹……你去接阿姐回来。”
穆遥一窒。
“去接阿姐回来。”
余效文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见状连向穆遥使眼色——顺着他。
穆遥一个“好”
字到口边又改了,“你先躺下,我才去接。”
男人“嗯”
一声,身子一倾,伏在枕上。
穆遥也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如此听话的齐聿,眼前机会一纵即逝,清一清嗓子又道,“阿玉,你受伤了,给大夫看一看伤处,看完我就去。”
男人面上露出一点困惑,柔顺地应一声,“是。”
余效文上前,仍旧掀起里衣,仔细查验罪印,一时伸指触碰,又一时念念有辞。
男人自从他靠近便无声地闭上眼,五指攥住穆遥衣襟,身体僵硬到轻微战栗。
穆遥握住男人双手将他掩入怀中,一只手柔和地抚着他枯瘦的脊背,“无事,别害怕。”
等余效文终于看完,男人已经抖得如同风中一片枯叶。
穆遥掩上衣襟,仍用棉被裹紧,“好了,大夫看过了,明日便好了。”
男人道,“去接阿姐。”
便要坐起。
穆遥一把按住,“你歇着吧,我一个人去。”
男人大睁双目,“真的?”
穆遥在这一个瞬间忽然不忍心再骗他,咬着牙不吭声,沉默地扶在他身后,按着他伏在自己怀里,指尖无声地地捋过他湿润的长发。
男人仿佛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懂。
垂在身畔的手无声地抬起来,一点一点摸索着掐住穆遥背后一点衣襟。
男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若不是枯瘦的脊背一上一下起伏,若不是穆遥襟前濡湿的布料,几乎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清晨,男人哭到浑身战栗。
汤池满室悄寂,只有男人偶尔克制不住时偶尔一点压抑的喉音,如同一把破碎的旧琴,在重压之下拼死呼喊。
余效文听得心头堵塞,走到窗边用力呼吸。
未知多长时间流逝,身后穆遥叫一声,“先生。”
余效文回头。
穆遥一只手贴在男人前额,皱眉道,“又烧起来了。”
余效文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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