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手中纱线在唇边咬断,抖开那如瀑布溪流般的鲛绡,轻轻披盖在昭怀身上。
“物归原主,原本那日蒙殿下赐药为家母治病,感激不尽,就不夺人所好了。”
她说。
彼此心照不宣,似都明白几分,见昭怀也不多言,静静侧头望着窗外,堆出笑,如青涩的孩子一般说:“说起家母的病,还有段典故。
父皇说,我出生时八卦披红脐带缠颈险些要了家母性命,总为此愤愤不平,年幼时每逢了我的生辰,父皇提及此事都不免气恼的将我按在膝盖褪去……”
他面带羞涩笑笑继续道:“痛打几下,我就哭,哭得鼻涕眼泪蹭到他龙袍上不依不饶,直至十二岁生辰时宫中老臣上谏要我离宫分府,我大哭了不肯离去,抓了他腰间玉带哭嚎,他怒了,按了我在膝上打,他手掌痛了,我身上肿了。
痛哭一场,还是分离。
自此每次团聚,都是短暂,能尽孝道替他分忧,也就义不容辞。”
“殿下一片赤子之心。”
她敬佩道,坐在他身边收拾起绣花的针线,自怨自嗟地说:“年幼时,我也曾痛恨自己身份下贱,生不如死。
我娘是罪臣之女,被卖入烟花勾栏,被家父收房。
娘只我一女,为了她,我要活下去,没了我,她在世上再无牵挂。”
静静的,两人都沉默不语,恰惊澜进来,走到门口,就止住了步伐。
“澜公子,如何不进屋去说话?”
菡萏捧了青瓷汤碗一脸笑容过来,“殿下醒了,肯说话了。”
惊澜尴尬的笑笑,进退两难,他的目光落在春晓身上时,春晓惊得心跳,反有些做贼心虚起身说:“我还寻表兄拿那本《落花集》,未曾寻到。”
吱唔的言语反有些欲盖弥彰,面颊微红,头上那赤金点翠的步摇微摆。
昭怀和惊澜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三弟,三弟醒了吗?”
人未到,声音反先进来,太子昭怿来了,那声音很有特质,春晓曾经欣赏过太子那醇厚的声音,自他诬陷昭怀后,就再无好感。
一前一后进来的不止是头戴远游冠的太子昭怿,身后跟来东张西望漫不经心的大哥至仁,他来做什么?
春晓心里暗恼,眼前该不会再成了战场。
“三表妹,扶本~本御睡下!”
昭怀恶狠狠,春晓不假思索去扶他。
“三殿下才苏醒。”
九一公公闻讯挤身进来,陪笑的说:“气虚无力,太子殿下莫怪。”
“听说三弟不肯服药?九一公公,你这差事如何当的,还不快去煎药!”
太子呵斥,又屏退左右,惊澜知趣的转身离去,春晓忙跟出去。
走出几步忽然记起绣花绷就放在锦王的枕边,上面还扎了绣花针,可不要不小心扎伤他的眼。
忙转身回房,却听太子的声音:“三弟,你留那东西也没用,不要逼了父皇灭口!
是你的性命重要,还是父皇的江山重要?糊涂东西!”
什么东西?春晓停住步,灭口?难道情势还远非她所料的简单。
“死丫头,你回来做什么?”
四下张望的大哥看到她,她二话不说上到榻边,拾起绣花绷拔下银针说:“扎瞎了殿下的眼睛春晓吃罪不起。”
似无心听他们的言语转身,闭目的昭怀也徐徐开口:“那就请父皇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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