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心鼓都停止的赵睿,挪开一隙,只见对面甲士还如林密布,弩箭也还在弦上。
只甲林自破,大戟错让,刃展刀门,清光照白壁,让出一条狭径来。
李弈环着手臂,嘴角一抹嘲弄的笑,幽幽视线像一条吐信的蛇,越过盾,钻入隙,投向盾影中被护卫扯掼遮蔽得模样有些狼狈的齐凌。
挑起眉“末将奉命前来迎接,但只能你一个人和我走。”
此言一出,阵前静默了瞬,而后,炸开了锅。
在场人都道不妥。
卫尉忙前趋几步,小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我等拼死,尚有一战之力。
倘若陛下只身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赵睿也道“倘若真心奉迎,定会同迎羽林军,事有反常即为妖。
李弈谋逆戴罪之身,反复无常之徒,定然包藏祸心,陛下三思。”
谢谊、以及羽林军未战死的将领亦多作此想。
齐凌下意识想回头顾,头扭到一半,闻得丝丝血烟之味,不再回转。
他心里十分清楚,羽林军所有的战力已被半日鏖战熬尽了,十剩其四,还多伤残,再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亲手烧了朱雀二重门,便意味着,还剩下的一千多人已经无路可退。
李弈居心不良,来者不善。
三军阵前他不敢公然违抗军令,弑君犯上,但若独处,他有太多的方法。
他眼睛李弈,也他背后耸入云霄的宝殿宫阙,慢慢握紧了手中的佩刀。
“岂有人回到家门口,还徘徊不敢进的道理”
拒不纳谏,笑意也轻,声音却字字如铁,沉沉落地。
“朕随他去,你等不必再多言,在此结阵,以侯听传。”
当朝宫室壮丽横肆,倨占山陵,未央前殿盘踞龙首山,周遭廊桥来复,飞鸟游掠,其上青霄冥冥,云在轩顶。
自升光门去往未央前殿,有两条通道,一条绕到端门内,登前殿台阶,一条要从宣明殿过、在走复道廊桥。
他们走的是后一条,往前这通道宿卫森严,十步一哨,如今人都撤去了,阶道上只有两道足音,愈显得宫宇空寂,长街寥落。
这一路,李弈也未携卫兵,只一个人,他走在前,齐凌走在后。
起先尚快,逐渐越来越慢。
远处弩兵和羽林残军已都抛作了点点黑影。
越往高处,风声越急。
满灌廊间,吹衣袍烈烈。
层层金檐流光溢彩,近处生光远如影,廊桥穿插来复去,若蛟龙登九天,依稀盘绕云雾中。
李弈在未央前殿的廊桥前停住脚步,回头时,齐凌在他一丈之隔,眼睛一直盯在他背后,手里提着刀。
“是臣失礼了。”
他让开一步,侧立道畔“陛下先请。”
齐凌浑身紧绷,沉默着,驻足好一会儿。
李弈也不急,朝廊桥外眺,临风赏景,怡然旷态。
“站得高也有好处,譬如,若今日我在此观战,就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朱雀门。”
未央前殿地势极高,廊桥上俯瞰,诸殿都在足底,弥漫在战火里的长安城也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