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你这姿势下去凤泣血必有闪失,以后要摔时,记得翻个身。”
我这一口血都到胸口了,又听到他继续说:
“穿得这样薄,万一染了风寒,还得费药银。”
我嗤之以鼻,他们干这行的,还缺这几个银两?按着人头算赏金,杀一人,吃一年,剩的还可以养狗养猫养小鸡。
都说越有钱越小气,这决计是真理,湾长那么多小金库不还天天上别人家蹭饭么?蹭得一身膘,还日日在湾里边晃荡边嚎穷。
他大爷的,我是不是命犯铁公鸡了?一个比一个还一毛不拔。
我从他怀里跳出来,“我命硬,从小到大连时疫都没得过,不劳费心。”
他越过我,直直往前走,“前面是景州县,到时候给你弄件软袄。”
“喂——”
听到我的喊声,他回了头,依旧看不出是何神情。
我琢磨了一会儿,想问的问题很多。
譬如,你准备带我到哪儿去?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杀了缙云湾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说的那句“躲了那么多年”
是什么意思?明明要杀我,为什么还对我百般照顾?但仔细一想,还是问一个比较实质性的问题得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3章
他轮廓俊秀,嘴唇削薄,平日里除了说话吃饭就一直维持在一个冰冷的角度,如今听我一问却神奇地翘起了个不小的弧度,仿佛听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我不会杀你。”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有如此明显的表情,看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记忆中,发生过一件我十分不解的事,小牛郎是被湾长打着长大的,皮厚得从屋顶摔下来都能把地砸出一个坑。
我觉得正确的教育方式不是以暴制暴,湾长听我一言觉得甚是正确,后来小牛郎又犯事,湾长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本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结果小牛郎自此以后抑郁了整整一个月,理由居然是看着湾长那伪善的笑脸简直比挨一顿打还痛苦。
如今我总算懂了……于是我在心底默默祈祷,他的面还是瘫着吧,看他这么一笑简直比看见长獠牙的狼牙花还可怖。
不过,听了他这话,我莫名松了口气。
我局促不安是因为不知何时一命呜呼,如今听到这暂时的特赦令,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之前我视死如归,总时不时耍贫,如今还是少踩他尾巴好,不然以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万一忍不住还是决定杀了我便划不来了。
他见了我略略欣悦的反应,显然心情很好,于是转头继续往前走。
“要杀你的大有人在,别急。”
“……”
到了景州县,他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个隐蔽的农家舍。
篱笆墙边坐着个老婆婆,正在安静地纺布,看到他后立马笑着来迎,喊了一嘴“小首”
,接着眼睛便移到了我身上,然后微微一怔,“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