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王后和若阿到朱晏亭的时候,二人皆怔了一怔,未想到对方竟是绔褶玉冠的装扮,望之敞阔明亮,甚至有三分英气,只惜赶路而来,风尘仆仆,未及膏沐。
稍掩其华。
朱晏亭一见王后,当即揖礼。
若阿待她行完礼,抢先屈身,朱晏亭忙让礼。
临淄王后亲手扶朱晏亭起来,指着若阿道“这是我弟弟的女儿。”
说着扶她坐身侧,朱晏亭再三推让,只肯坐下首宾位。
王后见她孤身而来,递的也是私人的名刺,心里已有几分计较,面上不现,只轻叹道“上一回见你,你还是个未足十岁的小丫头,那时候你母亲还在,还与我赌六博戏来着,她掷六博掷得最好,总笑我笨拙。
音容笑貌,宛然在前转眼间,嗳,世事何速”
临淄王后提起长公主,言语里唏嘘哀伤,倒不是作伪
朱晏亭的母亲与临淄王是同时封的国,而如今临淄国喜临盛事,章华国已不复存焉。
两相对比,显得凄凉。
听说夺国设郡以后,将士不存,臣属皆泯然庶人,恐怕曾经盛极一时的章华国,如今残存的所有痕迹就是面前这个伶仃孤女了。
临淄王后望着她,目光逐渐柔软。
朱晏亭眼睫轻闪,似为所动,语气微哽“斯人已矣,王后记挂先母,晏亭不胜感怀,铭之于心。”
顿了一顿“此番不告而扰,有失礼数,请王后恕罪。”
临淄王后心如明镜,轻声道“好孩子,论亲,你还要换我一声舅母,你能找上门,舅母很欣慰,有什么难处,你且说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王后从迎晖阁步履急切的走了出来,招人来问“陛下驾幸扶桑苑,归来否”
下人回“回王后,皇上正与大王等赏玩天马,据说大将军敬献一勇士,正驯服天马,圣心大悦。”
闻此言,跟在王后身后的朱晏亭面色微微一白。
王后疾步之下,鬓上步摇微微晃动,她回头望向朱晏亭。
复询问“可否等陛下从扶桑苑回苍梧台再觐见御苑危险,你一个女子,极为不便。”
朱晏亭嘴唇一抿,因为情急,连眼眶亦泛着红。
刘壁派出的斥候已打听到李弈前来琅琊,拜见过大将军之后,就不知所踪,并未回转。
李延照一客居琅琊之身,莫名敬献驯马的勇士,很不寻常。
上次他曾见过李弈眨眼之间制服双马,赞叹过他的勇力。
如此来,这个勇士十有八九便是李弈。
朱晏亭和皇帝在乘舆上有过短暂交锋,知其性情莫辨,极难揣测,万不敢冒须臾之险若他见了李弈,盛怒之下,下了旨意。
之后再有翻天覆地之能,恐也无计可施。
咫尺之间蕴风云骤变,亟需止祸于未然
王后见她神情大变,似有万般艰难在口难启,她轻轻咬牙,沉吟片刻,果决道“交给我来安排。”
王后的辎车很快从迎晖阁驶出,车辙滚滚,朝扶桑苑行去。
迎晖阁离扶桑苑并不远,行出没有多久,便能见随风飞扬的日月升龙旗。
朱晏亭耳边听闻车轮之响,心中也咚咚跳个不住。
王后的手握着她,觉她掌心冰凉,一片粘腻,轻抚她背,道“莫怕,好孩子,舅母在呢。”
朱晏亭自长公主走后,遍尝世态凉薄。
临淄王后和母亲并非甚么身后交情。